王泥鳅领着秦枫与袁逢进入马市,里头马匹所剩不多,人也不是很多,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商贩在卖马。
王泥鳅挠了挠头,以往的马市都是最热闹的地方,那些个江湖侠客最喜欢的地方,就算买不了,能饱一饱眼福也是不错的,毕竟谁心底不喜欢策马江湖的快意风流。
秦枫倒是不在意,有马买就可以了,管他那么多,生拉硬拽着抬不动步子的袁逢,寻了一个瞧着顺眼的马商,上前问道:“老板,你这马怎么卖?”
马商也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来做买卖,本就没抱着能把生意做成的心态来的,立即是笑脸相迎回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敢欺瞒公子,所卖之马都是一些下等马,一匹八十两银子。”
秦枫摸了摸下巴略做思考,露出难为脸色,也不开口说话,马商做生意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瞧出了年轻人的心思,“公子是认为下等马不值这个银钱,那就一匹六十两如何,今天头次开张,就当是卖个交情,等以后来了好马,还请公子多多关照。”
袁逢一旁心里暗喜,本以为会花个四五百两银子,现在两匹马只要一百二两,自己的家底不会被掏空,而且还会剩下很多,倒也是乐见其成,
王泥鳅也觉得这个价格挺好,就算是下等马,一匹才六十两可以算是贱卖了,一匹马养成所用的各项支出差不多也是这么多银钱,可以说是非常物有所值。
秦枫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说道:“一匹五十两如何,我们身上的银钱不多,就只剩下一百两,不多也不少,我们现在着急赶路。”
马商看着三个年轻人问道:“你们可是要往南赶去?”
秦枫不明觉厉,看到马商异样的脸色,还是点点头。
马商爽朗一笑说道:“都是我大秦的好男儿,若是要往南赶去,我一介商贾未能上马握刀,去南关为大秦御敌,少了些大秦男儿意气,实属憾事,我送你们三匹马赶路,不收银钱,就当是我为大秦所尽的绵薄之力!”
南关战事已起,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听得一些风声,马市的冷清也是因为官府将市面上的马匹全部买了去,送与战场上那些生死不知的年轻人,让他们可以更好杀敌,可以多一些活命的机会,那些人年轻人是为他们而去的沙场,理所应当是该为他们做一些事,哪怕只是一点也行。
秦枫摇摇头,抱拳躬身,“我们并非是要往南赶路,而是要北上,小子愧对了先生一番心意。”
马商摆了摆手,自己一介布衣商贾,一生都是最低贱的下九流,如何称得上先生二字,叹了一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了送就是送,不收银钱,你们挑三匹马去吧。”
秦枫挑了两匹马出栏,袁逢没有犹豫掏出一百六十两交到马商的手中,抱拳躬身说道:“先生莫要推辞,我家公子向北而去,并非是贪生怕死!”
马商看着三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手里拿着沉甸甸的一百六十两银子,不由得摇头一笑,若是自己年轻几岁该是多好,心底里头很想去看一看南关的风沙,哪怕只是站在城头看一眼,一眼就好……
秦枫牵着马走在最前头,没有看繁华的街景一眼,这个平时话多的年轻人极为罕见的沉默不语,就那样走在最前头。
袁逢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也不想去看懂,他只知道,选择去做的事情就没有理由回头,王泥鳅也是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一言不发静静跟在两个年轻人后头。
三人回到客栈,有一群人围在客栈门口,石解挡在客栈门口,上来一个就把一个往外丢,没有一点留情,不让一个人进到客栈里头。
在外头还有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可以说是把这一片围得水泄不通,秦枫将马匹交到袁逢手中,挤进了人群当中。
秦枫看到为首的是一个又哭又闹的中年妇女,直接躺在客栈前撒泼打滚,好像有天大的冤屈一样,又看到常于乐身后的两个孩童缩了缩身子,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劲,找了人群中的一个年长老妪笑问道:“奶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呀?瞧着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老妪见到有人搭话,本就喜欢说话的老人瞧着年轻人的大笑脸,还算是个俊哥儿模样,立即开口说道:“那个婆娘可是一点都不委屈,这说来就话长了。”
“您挑简短的说,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啥就行。”秦枫低头哈腰,满脸笑容。
老妪捋了捋思绪说道:“那婆娘算是客栈里头两个孩子的亲戚,说来两个孩子也是苦,父亲在他们还未出生时就死在边关沙场,母亲生下两个孩子后就撒手人寰。”
老妪叹了一声继而说道:“前面的婆娘的相公是两个孩子的叔父,见其幼小可怜,就带回家里抚养,可惜是个怕婆娘的主,两个孩子在家里头就经常受欺负,每天饭都是吃不饱,瘦骨嶙峋的,他也不敢吱声,每月军官府的抚恤银子下来,也全部给那婆娘吞了去,就是不肯给两个孩子多添两件衣裳,这北地寒冷就算是一个年轻汉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有时候看到两个孩子可怜得紧,也是能帮一些就帮,后来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得知了父亲在南的消息,就偷跑了出去……”
老妪说完摇了摇头,呢喃了一句:“可千万别再回那个家了。”
转头环顾的时候,年轻人早已经没了身影。
秦枫转来到袁逢身边,伸出手说道:“借我五十两银子,日后我还你。”
袁逢瞧着秦枫一脸正色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反常,不过没有犹豫就掏出五十两交到秦枫手上说道:“可得记得还我,这可是我娶媳妇的家底。”
秦枫摆摆手,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了客栈门口,来到哭闹婆娘的身前问道:“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哭闹婆娘不明觉厉,以为是个多管闲事的毛头小子,示意娘家人出手把秦枫赶走,几个庄稼汉子扛着锄头扁担啥的就冲上来准备一顿打,
秦枫摇摇头,一手一个汉子往外抛,只手提起躺在地上的婆娘一字一字问道:“两个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哭闹婆娘只觉得一阵生疼,欺软怕硬惯了,也是熟门熟路,立即挤出笑脸说道:“两个孩子没有名字,我夫君想去庙里给他们求名字,但要用到银子,就被我给拦了下来,一直都是叫他们野杂种的。”
秦枫将婆娘往地上一砸,一脚踩在其身上吼道:“两个孩子的姓氏是什么?”
地上的婆娘哭得梨花带雨,外头却只是传来一阵叫好,秦枫脚上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婆娘觉得身上阵阵疼痛,也不敢再出声,生怕年轻人一脚把自己弄断气了,连忙说道:“他们两个与我夫君姓氏一样,姓杨。”
秦枫蹲下身子,丢出五十两银钱说道:“五十两银子,我买了那两个孩子,其中有一半是我给你的夫君,我很感谢他救了两个孩子的命!”
地上的婆娘捡过沉甸甸的钱袋子,立即是喜笑颜开,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要来这里闹本来就是想贪两个孩子的抚恤银钱,一月才是几贯铜板而已,现在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立即跪在地上感激戴德。
秦枫没有理会地上的婆娘,抬起目光看向人群中的捕快,不由得摇摇头,有句话说得是不错,清官难断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