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微是踩着晚霞回到皇宫的。
小皇子在采澜殿外等得心急如焚,见了马车,连忙跑上前。
“阿姊!”
少年抿着唇,说好的在日落之前一起去母妃那里请安,“张嬷嬷来催了两次了,你偷偷溜出宫这件事,差一点就要被母妃发现了。”
他咬着牙,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明澈不明白,同位皇宫里的小公主,三姐温雅四姐娴静,唯独自己家这位五公主上蹿下跳、惹是生非。
她上房揭瓦,留下自己背锅挨打。
也罢,就连柳老太傅也管不住她。
少年叹息一声,“你快去换衣服吧,我同嬷嬷说,你方才在沐浴,晚些再过去母妃那里。”
“晃晃,就知道你会替阿姊打圆场!”明微微伸手就要揉他的脸。
明澈一闪。
废话,不打圆场,挨打的可是他。
晃晃,是明澈的ru名。全皇宫,只有明微微这么叫他,也是明微微与他最为亲密。
两个人是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
少年似乎还生着闷气,明微微不自讨没趣,欲走进采澜殿准备沐浴。
“欸,”擦肩而过的一瞬,对方突然唤住她。
“怎么了?”
“你......一会儿记得擦些香。”
她身上净是酒气。
少女反应过来,眉开眼笑,“知道啦!”
明明就是关心她嘛,却还板着一张脸。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儿。
明澈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她匆匆沐浴了一番,挑了件看上去十分乖巧的衣裳。
阿采跑来替她梳头,“公主怎么在外面玩了这么久?”
她哪里是玩得久,分明是被关得久。
“我在烟水巷,遇见柳奚了。”
“柳奚,”阿采一讶,“可是柳老太傅家的二公子?”
正是。
“阿采,你是没有见过他。我去烟水巷逛了那么多遭,从未见过他这般好看的男子。”
哪种好看?
阿采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圆圆的,头上又梳着两束圆圆的发髻,用藕粉色的发带紧紧扎着,整个人看上去娇小伶俐。
“公主,他可有楚公子好看?”
“比楚玠还要好看!”
菱镜中,倒映出少女粉嫩娇俏的脸,还有那眼中熠熠的光亮,“他与楚玠不一样,楚玠是好看,却仅是皮相好看。”
柳奚是骨相美。
“他从车上走下来,就那样远远一望,雪氅、青衣,还有衣袖上的白鹤。阿采,你知道吗,他衣服上的白鹤还会动。一对雪色的鹤,就那样围绕着他,转呀转呀转......就好像仙子,踩着云朵驾着野鹤,穿过那一陂莲花池。”
阿采一下子听得入了迷,“然后呢?”
然后?明微微嘿嘿一笑,“然后我把他绑上了床。”
阿采:......
“公主!”呆愣片刻,小宫女回过神来,“您与柳公子他如何了?!”
“还未来得及如何呢,他的侍从冲进来把我绑了,把本宫当作对他图谋不轨的青楼女。”
明微微只好被人绑上马车,有口难言之际,车帘忽然被人抬起,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也坐上来。
一把匕首从他的袖中滑落。
她一闭眼,手上的绳子立马断了。柳奚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收回袖中,“到二街市时,我再把你带回皇宫。”
柳奚不敢暴露她的身份,大堰公主sī • fú出游烟水巷,传出去是件让人面子上挂不住的事。
他们二人就这样并肩坐在狭小的马车中,柳奚身上的味道很香,那种清幽、冷冽的味道,让她忍不住频频回头。
他的侧脸很好看。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有了车帘的阻隔,车内更加昏暗。明微微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侧脸,从眉宇,到鼻翼,再到下颌。
看到他脖子上鼓起的喉结时,明微微的脸有些发红。
他的喉结很坚实,那是一种很有力量的、让人面红耳赤的触感。目光触及此处,她的手指居然还有些发烫。
还有他的唇瓣,软软的,看上去很好亲。
明微微的头晕晕乎乎的,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钻进他的怀里,再用他的雪色氅衣把自己紧紧裹住。
柳奚正阖着眼,闭目养神,没有理她。
他的睫毛也长长的,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影。男子只身坐在那里,面色清淡如水,清冷自持。
“柳二公子。”
明微微故意靠近了些,探了探手指,想勾他的下巴。
寒光一闪。
明微微惊愕,回过神来时,锃亮的匕首已从柳奚的袖中滑落,差一点抵上她的喉。
明微微一个激灵,“你知道你拿匕首指得是何人吗?”
“知道,大堰公主殿下。”
匕首却未移动分毫。
她一下子清醒了,“那你还敢拿匕首指本宫!”
这人,真不怕掉脑袋的吗!
柳奚未言,片刻后将匕首收起,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忽然将她的两手一抓,快速抽出绳子把她的手腕缠住。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