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之身上又带着伤,但凡是个血肉之躯都承受不住,偏偏纳兰榭还像是不知疲倦般的向前挪动着。
在身后驻足看了许久的祝龙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纳兰榭,”
“再往前走就是西疆的边境了,你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纳兰榭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面色颓唐,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
祝龙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面前的纳兰榭似乎与他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面若桃花的少年大相径庭。
“都整整一天一夜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纳兰榭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神在夜色中格外透亮。
祝龙沉默下来,他面色沉重的开口,“纳兰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没找到才是最好的消息。”
“这至少证明他们还活着。”
闻言,纳兰榭突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轻嘲与凉意。
祝龙并不在意,眼看着他转身要走,祝龙继续道。
“纳兰榭,我知道你和陛下的情义非同一般,但事已至此,也并非全无希望,只是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纳兰榭恍若未闻,祝龙语气越发急促,“裴虎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我不能不管不顾的抛下一众兄弟去替他报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埋尸荒野。”
“因为这是裴虎用性命守护着的疆土,比起报仇,他更希望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并且要赢的漂亮。”
纳兰榭迈开脚步的动作一顿,祝龙重重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将手搭在纳兰榭的肩膀上,用力的按了按。
“纳兰兄弟,那日在崖上,是我不对,裴虎的死太突然了,我知道你也很难受,我说话偏激了一点,你别往心里去。”
“但裴虎,是真的拿你当兄弟。”
纳兰榭沉默着,他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压低了声音道。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们与裴虎数十年的情谊,早就如同亲人手足一般,朝夕之间,这断臂之痛焉能承受。”
祝龙不说话,他手上用力,将泪水硬生生从发红的眼眶里收回去。
“裴虎的坟墓我找到了,等这场仗结束,洛水崖又要无人问津了。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崖上,我会把他的尸身带回沙洲,和以前的兄弟们葬在一起,至少那样他就不会孤独了。”
“只是以后,军中又少了个人一起喝酒了。”
听着洛河川流不息的流水声,纳兰榭的脸掩藏在夜色中,神色郁郁,“这场仗也该结束了吧。”
“结束了,”
祝龙收回手,如释重负的道,“那日大将军从洛水崖一路追击北堂拓的军队至西夏境内,西夏大败,民心惶惶。几个藩国见西夏大势已去,也纷纷投诚,联盟已散,这场仗,我们赢了。”
“只是……”
祝龙停顿了一下,面色有些迟疑,“西夏国君虽已称降,但后续的降书条款两国之间还有待交涉,陛下跌落悬崖,至今未寻回,若是传出去,只怕西夏贼心不死,也会引起各藩国的动摇。”
“所以?”
纳兰榭敛了敛眉。
“所以大将军对外放出消息,宣称已经找到了陛下,并且安然无恙,明日陛下的御辇就要起行返回都城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