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收拾好马克吐温和自己,程充和才有空看到林涵音的消息。
算算收到消息的时间,她们刚好在小区里遛狗,你侬我侬,也不晓得有没有亲密的举动让人看去。
当时她亲过顾之桥,顾之桥抱过她。
那么林涵音在没收到她回复的情况下最后有没有下楼散步,有没有看到她们,有没有看见什么?
手机一下跌落在床头,马克吐温见主人惊慌失措,冲她摇摇尾巴。
程充和心觉不妙,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复,只好立刻告诉顾之桥。
顾之桥比她更了解林涵音,也比她冷静。
“涵音应该没有看见异常。如果有发现,她不会不出一声调头就走。你当然要回消息,我建议你实话实说,就说回去晚了才看到她。电视里经常会演,有人看到事情的一部分,询问对方,结果对方一撒谎一抵赖瞬间露出马脚。我们一起遛狗,她知道。至于为什么遛狗到那么晚?因为我在跟你聊天忘了时间。你说我拉着你诉苦也好,为了白天的事情骂她也好,或者你说我恋狗成狂都好,总之是我缠住你。”
顾之桥把一切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将她撇清,尽量减少女儿对她的恶感,程充和心里不是不感动。可是感情的事,哪有只错一个人的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便她们的爱有罪,她也是主犯,不是从犯。她不会把一切责任全推到顾之桥头上。
顾之桥问她,“不如顺势直接告诉她我们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程充和断然拒绝,“音音刚觉得自己失去你,你们分手才那么短的时间,连半年都没有到。不行。”
“可是坦白说总好过被她发现。算命大师曾经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她朋友的爱人骗了她朋友,一桩对她朋友很重要的事情,那人一直不愿意坦白。其实说出来没关系,她朋友怎么都会原谅她。可是那位就是怕,怕她朋友离开,怕她朋友怪她,就那么一直隐瞒。终于在她朋友的爱人打算坦白的时候,她朋友自己发现了,两人因此决裂,有了许多波折和痛苦。虽然最后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是如果早说就能避免这个折磨,磨人磨已。”
“我知道。只是暂时要等一等。我会注意言行举止,你也注意一点。”
“好,但是……”
“但是现在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程充和坚持。
按照顾之桥的本心,她宁愿早点告诉林涵音。要林涵音马上接受,那当然不可能,可正面挨炮总好过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省得每次见到总像欠了她几千万似的。
不就是爱上她妈,不就是她妈喜欢自己,不就是自己是她前任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突然发现,骤然惊醒,还是主动说更有诚意吧。
当然,说与不说最难做的是程充和。说到底,顾之桥是个外人,承担绝大部分后果的是程充和。既然程充和做了决定,她也没有太多意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小区内欢声笑语,人狗和谐那一幕,始终萦绕在林涵音心头,久久不散。
为什么她妈跟顾之桥能每天在一起遛狗,还能有那么多话可说,顾之桥还在她妈办公室睡觉。可惜没有看清楚她妈的表情,倒是把顾之桥鲜格格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对方是个小姑娘,林涵音倒要怀疑顾之桥在跟对方调情,但是对面是她林涵音的亲妈——一个结过两次婚的五十岁女人。
顾之桥几岁?三十二。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这差了老远好吧。
起码是两代人。
如果是朋友,那已经算是忘年交,如果是……林涵音想不下去。
总不会是真为了狗,顾之桥想过养狗没错,可她想养的是好看的金毛、边牧,那只斑点狗哪里好看了,浑身斑斑点点,怪里怪气的。
一顿饭的功夫,她长吁短叹,一惊一乍好多次。她的上司,财务总监曾可,来回看到好几次,眼看最得意的属下一筹莫展,饭后给她买了一杯咖啡。
“最近辛苦了,魂不守舍好一阵。”平时林涵音工作卖力,加班勤恳,从无怨言,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处理私事,是她最模范的得力助手。最近几个月屡屡魂游天外,不晓得怎么回事。
林涵音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领导,诚惶诚恐地问:“是我工作出现了问题?”
“没有,不用紧张。”曾可拍拍林涵音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工作一向很好,没有问题,是其他方面。怎么,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吗?”
林涵音震惊,她很少在公司提到私事,尤其是有女朋友的事。
见她一脸惶恐,曾可笑了。林涵音进公司这几年,在私事上万分谨慎,始终没有变过。“偶然听你提起过,可能是当时说漏嘴了。公司提倡多元化,我不会有什么想法,你不要紧张。”
曾可一向关照她,像她半个老师,既然她问得认真,自己又深陷困惑,林涵音便不好意思地问:“分手后的女朋友跟自己的亲妈越来越熟,关系越来越好,感觉奇怪吗?”
“你提的分手,对方想要挽回所以走妈妈路线?”
“她提的。”
曾可挑眉,显然很意外,“我以为你受不了女朋友不求上进,所以跟她分手了。”
林涵音苦笑,“是女朋友受不了我受不了她的不求上进,所以跟我分手了。”
“那是她的损失。公司里少见像你这样正直上进的年轻人,很多人积极上进但不爱走正路。我喜欢大道直取的人。”曾可从不掩饰这一点。她至为欣赏林涵音的倔强,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哀伤竟也十分动人。“你刚才的话是在暗示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俩有业务往来,还一起遛狗……”越讲越觉得是自己多心,林涵音说不下去,只好充满歉意地对她领导一笑,举起桌上的咖啡说:“是我糊涂多想了,曾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