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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月光的替身宠妾(1 / 2)

女子被苏诗兰问得不好意思,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她更是讷讷:“我、我家夫君总是把你挂在嘴上,他说……”

原来女子的夫君是个进京赶考的学子。这名学子在春闱时落了榜,又不愿回到贫瘠的老家去,就天天借酒浇愁,在京城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后头英宗宣布秋季再开恩科,女子的夫君就借口秋闱,光明正大地留在了京城。

女子是学子家长辈给他安排的妻子。她被学子嫌弃粗俗不雅,刚嫁进门不久就因为学子赶考守起了活寡。

家中长辈给学子娶妻无非是希望他赶快开枝散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见学子不愿意回乡,便举家凑钱给女子,要女子进京来陪伴夫君。

女子进京后是找见了夫君,然而她夫君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那学子不是说女子太笨,手脚迟钝,就是嫌弃女子成天只会蜗居在他租住的逼仄小屋里吃他的用他的。

就连女子给他做饭他也要挑剔说难吃,女子为他缝的衣服他更是试都不愿意试一下,说是土气俗气。

学子口中最好的女人是苏诗兰,他说苏诗兰美若天仙,说苏诗兰聪慧善良,他说苏诗兰知书达理,说苏诗兰的字独步天下,还说苏诗兰的文章别具一格。

女子不过是个乡下村妇,日日听着学子夸苏诗兰,再想自己什么都不会,真真是羞愧难当。再听学子动辄感慨自己若是能娶苏诗兰,便是要他立时死了他也甘愿,心中万千悲凉。

女子从小就被教导出嫁后要顺从夫君,不能与夫君吵嘴,更不能与夫君拗着。她不敢叫那学子住嘴,心中气苦只能憋憋屈屈,要到了夫君看不见的地方才敢偷偷流泪。

后头她与周围邻居熟了,就听那些个市侩说什么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又怎么样,到底还不是攀着男人过日子?用些遮遮掩掩的手段勾人,还美其名曰“才德”,真是笑煞人也。

与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大家族不同,坊间女子最恨的就是插足自己婚姻的女人——男人就是她们的根呐,谁愿意让蛀虫给咬烂了自己的根呢?

对于已经成为京城话题的苏诗兰,坊间女子们自然是一个好词都吐不出来。女子不知道这些女人个个都是爱恰同类的柠檬精,对邻居们的酸言酸语信以为真,对于完全不认识的苏诗兰也产生了莫大的恶感。

今日那学子又挑剔女子给他做的午饭,女子避出去哭了一场正巧被邻居们瞧见。

邻居们安慰女子时顺便贬低苏诗兰,把那学子待妻子不好全怪罪在“手段百出的狐狸精”苏诗兰身上。为了加强自己的话的可信度,邻居们还对女子说苏诗兰今日也在丰悦客栈臭不要脸的招蜂引蝶呢。

就这样,被人一再拱火的女子再也憋不住满腔的委屈与愤怒,跑来了苏诗兰面前。

女人的遭遇其实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遭遇。苏诗兰以前就是京城第一才女,换句话说就是不少人挂在嘴上的白月光。如今她身负巨量八卦,其才名也不仅仅只是原先那种公子哥儿们闹着好玩儿给封的虚衔,对她有意、肖想她的男子就更多了。

在没了苏家的庇护之后,苏诗兰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坐在丰悦客栈前的字摊儿上,那全是因为沈路在后头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麻烦。

苏诗兰对此有所感应。她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沈路一眼,这才转向了泄了怒气后像是蔫瘪气球的女子。

“原来如此……”

苏诗兰点点头,不恼女子,也不对她辩解说习字作文不是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她只问:“那这位姐姐,你想习字么?”

“啊?”

女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合都合不拢。周围的人也都搞不清苏诗兰是个什么脑回路。

“你、你……”

见女子结结巴巴,苏诗兰轻笑:“姐姐放心,您来诗兰这里习字,诗兰分文不取。不仅如此——”

苏诗兰的目光落在四周围观的女子身上,缓缓地转过一圈:“但凡想习字的女子都可以来诗兰这里。诗兰不收束脩,不收笔墨费用,也不需要各位额外做些准备。嗯……若是有条件,倒是可以自备一支不戳手的麦秆儿、竹枝、树杈、烧火棍或者任何趁手的东西。若是没有,那也不用在意,来诗兰这里便是。”

麦秆儿、竹枝、树杈、烧火棍或者任何趁手的东西?用这些东西就能习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准苏诗兰这是随口编了个谎话准备愚弄他人,还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傻子会拿着这些东西过来、以为这样就能学会看书写字。

来京城赶考的学子们倒是可以理解苏诗兰让人准备这些东西目的:笔墨纸砚哪样不是贵的?家境一般的百姓就是一支像样的湖笔都买不起的。家境贫寒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指不定一家人全买了还不够买一块墨的。这些人要想习字,也只有拿和笔形状相近的东西先在地上写写画画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学子们只当苏诗兰这是又要刷一波才名贤名才打算教女子习字。一时间不少学子望着苏诗兰的目光幽深起来,只觉得这女人沽名钓誉得厉害。

沈路并不关心这些。他比较关心那前来找茬的女子的夫君。

——谁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都与他无关。除非,有人把他师姐当成了他能肖想的锅中食。

苏诗兰放出女子想习字都可以到她这里来的话后并无人上门,苏诗兰也像是忘了这茬儿,专心地守着自己的字摊儿。有人来求字她就写,无人求字她就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读书。

不少人见状都说苏诗兰扬言免费教学却还是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让她教。她这是丢脸丢大发了,也难怪捂着这茬儿从来不提。

白露过后京城.的天气又冷了两分。作为秋闱的压轴活动,殿试如期举行,学子们想象中的盛况却未到来。

与春闱不同,英宗在秋闱的殿试上表现得十分冷淡。像是看哪个举子都不顺眼那样,英宗竟是未点任何一人就从殿上扬长而去,留下一堆大臣对着空空如也的金榜狂流热汗,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皇帝不点举子,考官们只能商量着侏儒里挑高个子。横竖考都考了,总不能说这届举子是最差的一届,选不出能做官的人才所以秋闱干脆作废。

古往今来从未有皇帝特意要求举办殿试,又在殿试上扬长而去的先例。秋闱这烂摊子来得人措手不及,分属不同阵营不同势力的朝臣们为了多给自己一派的举子争取进入朝堂的机会,那是吵得跟菜场赶集似的。

听太监回禀了前朝的情况,人在后宫的英宗气得抓起手边的蟠龙印来就砸到了地上。殿内宫女太监吓跪了一地,人人都是哆哆嗦嗦,也没人敢提醒英宗说他砸了的蟠龙印那是帝印,坏了十分麻烦。

“废物!都是废物!”

想起苏诗兰的那篇“论政”,英宗真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是帝王,是无人敢轻视、无人敢冒犯的帝王。鲜少有人敢对着他一针见血,自然这一针见血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极痛。

让英宗最生气的还不是苏诗兰胆敢写那样的“论政”,那“论政”还四处传播,压都压不住地闹到他的面前。

让英宗最生气的是看过那篇“论政”之后,其他什么文章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来京参加秋闱的学子统共一万八千余名,筛掉那些一、二轮就落选的,那也还剩下三千多号人。

三千多号举子可以算是顶尖人才了吧?从中脱颖而出的百人乌泱泱地坐在前朝大殿里,他们写出的东西却只令他感觉乏味!虚伪!冒失!还有不着边际!

偌大一个李朝,千千万万学子,百名精英却无一人能及一个女子!这是怎样的羞耻!这是怎样的可悲!

想到这些,英宗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点什么状元榜眼?他只觉得大殿里那一百举子统统都是令人作呕的废物,从他们中点状元榜眼,那是自欺欺人的蠢蛋才会干的破事。

砸完帝印砸纸镇,砸完纸镇砸砚台。直至连桌上的奏折都砸了撕了拿脚踩了英宗这才舒服了些。他闭上眼睛长鲸吸水似的深吸一口气,总算调整好的自己的情绪。

“去,给我把苏竞喊来。”

“是、是……!”

得了英宗的命令,小太监跑得比兔子还快。没能第一个跳起来跑出去传令,仍旧处在英宗低气压暴风圈里的其他太监们都很羡慕那跑得最快的小太监能远离风暴的中心。

宫外,苏诗兰刚用小半个时辰写完一阙词,就见一拿头裹布巾以遮住自己容颜的可疑人物怯生生地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见苏诗兰朝着自己看来,那人身子一颤,提步就想走。沈路却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神出鬼没地挡在了那人身前。

那人看身形明显是个姑娘家。那姑娘一见沈路,果然猝然停步,以避免自己与沈路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苏诗兰后来一步,那姑娘被她和沈路前后夹击,顿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您是……”

那姑娘一回头苏诗兰就认出了她。这不正是前些天到她摊子面前大骂她用字与文章勾.引她夫君的女子么?

见了苏诗兰,含着泪的女子连忙又拢了拢自己头上的布巾。但苏诗兰眼明心亮,一眼就已经看到她脸上、脖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

苏诗兰启了启唇,末了却只是问道:“姐姐是来习字的?”

走过去以自己的身形为女子遮挡住那些吃惊的、鄙夷的、看好戏的目光,苏诗兰扶住女子,将女子往丰悦客栈里头带。

“正好,我今日空闲颇多。”

苏诗兰与女子前脚进了丰悦客栈,后脚沈路就给了掌柜的还有小二银子要丰悦客栈关门。

掌柜的和小二这段日子早因为苏诗兰这活招牌多赚了不知道多少银子,他们没要沈路的银子就招呼着围观群众让让,说是要关店了。

围观的闲人见今日没戏可看,只能在丰悦客栈外头抓耳挠腮、伸头伸脑。

丰悦客栈里,把女子扶回自己房间的苏诗兰不问女子是不是受了伤,也不问女子是为什么受的伤。她只是拿出《三字经》这样通俗易懂又容易记的启蒙教材,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准备教女子习字。

女子见状再度垂泪。

幸好苏诗兰什么都不问。倘若苏诗兰要是问了,哪怕只是一句,她恐怕都会自觉再无颜面见苏诗兰。毕竟被自己的夫君掐着脖子暴打着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姐姐坐这边来。”

苏诗兰不多问,不多嘴。她拉着女子坐到自己身旁,仿佛女子真就是来习字的。

两女面前是一张新制的木桌。木桌的木色很浅,遇水就会留下深色的印子。苏诗兰便拿手指沾了水,在木桌上写了《三字经》的第一句。

“姐姐来跟着我读一遍:‘人之初,性本善。’”

女子哽咽了一下,低着头喃喃:“人之初……”她面前的木桌上很快多了一个两个三、四个溅开的印子。

轻轻浅浅的读书声里,门外的沈路帮苏诗兰关上了屋子的门。

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三回翠姑就不再遮掩自己脸上脖子上的青紫了。固然暴露出身上青紫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夫君殴打了,但就像苏诗兰说的那样,一旦她不遮遮掩掩了,其他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也就消停了。

那些先前笑话她的、嚼她舌根擦她为什么被打的人见她问心无愧不像是做贼心虚,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她肯定是做了错事才被打,不然她家夫君为何以前不打她,现在打了?”这种臭话。

倒是翠姑的夫君,因为他打老婆的事情暴露了,顿时闹了个没脸。哪怕翠姑的夫君到处解释说他是因为翠姑去苏诗兰那里闹事才会发了脾气下手没了轻重,也没有学子再愿意结交翠姑的夫君。

——读了那么多年书,这学君子之道、圣贤之言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三岁孩子都还知道打人不是好事呢,一个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大丈夫还能不如一个三岁孩子懂事吗?

相比之下,哪怕被人当面羞辱也能维持风度的诗兰姑娘端得是君子之风、大家风范。……不过一个姑娘家比一个大丈夫还配得上“君子之风”四个字本身也够讽刺的了。

舆情一变再变。唯有苏诗兰和沈路的态度不变。

翠姑学得很认真,也学得很快,这才两、三天的功夫就能默出一半儿的《三字经》了。要知道翠姑和后世有学可上的孩子可不同,她在家中要烧饭洗衣,还得做些女红拿出去换些银钱。

京城这种地方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苏诗兰这样摆起字摊儿来就有润笔费当收入的。翠姑的夫君都是靠家中给的银子过活,他秋闱再度失利,身上已无积蓄。要不是他父母在翠姑进京前塞了翠姑几锭银子,翠姑也偷偷带上了自己的私房钱,两口子早就揭不开锅了。

翠姑一边补贴家计,一边跟着苏诗兰习字学文。他夫君不喜她日日跑出门去,就鸡蛋里挑骨头地给她找些事情做。翠姑日日早起,人都累出了黑眼圈,可她就是照旧去苏诗兰那儿习字,旁人见了难免问她这样摧残自己不累不苦么?

翠姑倒也不避讳,张口就答:“苦呀,累呀。但也痛快着呢。”

懂得越多,翠姑越是觉得拈酸吃醋没劲。因为这世上她好多事情不懂,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弄懂。她脑子里都是那些还没搞明白、弄清楚的问题,一心扑在学习上哪儿还愿意再把精力时间花在没用的拈酸吃醋上?

再说了……她那夫君似乎也不值得她拈酸吃醋啊。

想想沈公子,再看看自家夫君。看看沈公子如何对待诗兰姑娘,再对比下自家夫君。嗯……翠姑只想露出一个便秘脸。

还是学习使她快乐!自从她看得懂账册上的数字以后,那些收女红的人就再不敢骗她,少给她钱了哩!这下子她五天就能多攒出三个铜板儿,多吃一个大油饼子,多好!

看翠姑忙忙碌碌却精神十足,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很是充实,来苏诗兰这里学子的女子一下子多了好几人。

那张水印子特别明显的新桌子被沈路搬到了丰悦客栈后头的院子里,女子们习字的地点也跟着搬到了丰悦客栈的后院里。

这日苏诗兰正教了诸女几个字,外头就一阵锣鼓喧天。待苏诗兰走出丰悦客栈,外头的人已经跪了满地,一身着蟒袍的太监满脸嫌弃地穿过连仪仗都进不来的小巷,见到苏诗兰就双眼亮了一亮。

英宗将苏诗兰宣入宫中,沈路这个小尾巴自然是被忽略的。

只是沈路想去哪里还真不用和谁打招呼。《三千世幻书》书页一翻,沈路就从丰悦客栈消失,化为透明人出现在了皇宫大殿之上。

外头苏诗兰刚到,司礼太监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唱喏:“诗兰姑娘,到——”

朱红色的殿门被人从两边拉开,朝中的文武百官纷纷回头。

眉目清俊柔和,身着华贵袈裟、僧衣一丝不苟的戒海与袒胸露背、眼神凶狠还留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净摩罗站在一处,两人隐隐都有些激动。

苏诗兰身有万贯,奈何与苏竞断缘之后已是平民之身,绫罗绸缎她是穿不得的,那些个不符合平民身份的颜色也不能在她身上出现。于是此时她身上仅仅是一袭样式基础的白麻缎裙。

麻缎顾名思义就是麻与缎的混合布。这种布料比麻布穿着舒适许多,颜色也要鲜亮许多,是空有万贯家财却碍于身份穿不得绫罗绸缎的商贾们最爱穿的料子。

只是麻缎到底不是正经的绫罗绸缎,真正的高门是看不上麻缎这种质料的。若是有高门子弟穿着麻缎,立时就会被人背后嘲笑是破落户。穿麻缎的商贾也时常被高门子弟们笑话,这就好比后世富二代群嘲穿山寨的人一样。

穿着本应引起十级嘲讽的衣裙,苏诗兰仙气飘飘地走进大殿,她不卑不亢地从群臣面前经过,到了英宗跟前才以优雅万千的姿态跪下行礼。

苏竞脸色很是不好,周围人迷醉的目光之中,孟清和更是差点儿把自己的牙龈咬出血来。

“民女诗兰,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英宗虚扶一把苏诗兰,他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平素清润如一尊玉佛、对谁都疏离淡漠的戒海已经用按捺不住地火热视线朝着自己这边频频侧目了。净摩罗也捻着他的大胡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是。”

苏诗兰缓缓起身,殿外的秋风在此时“呼”地一下子吹了进来,摇曳得各处灯笼乱晃,还迷了文武百官的眼睛,让他们不得已只能抬起袖子来遮眼遮脸。

沈路这才满意地调小了风量,看着自己衣带飘飘宛若谪仙即将飞回天上去的师姐。

唉……他实在很讨厌这么多人打量觊觎属于自己的师姐。换作以前,他早就把这些人的眼珠子一个个地挖出来了。只是师姐非常讨厌他这么干,还说再看见他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做出血腥残暴的行为就与他绝交。他为了不被师姐讨厌就只好……

只好背着师姐的时候才这么干,并且要干就一定会干得师姐不会发现。

想到哪怕师姐轮回转世不认识自己了,自己也好好地遵守了与师姐“不随便血腥残暴”的约定,沈路忍不住觉得自己真是个听话的好师弟。

沈路走了一会儿神,英宗已经对迫不及待结交苏诗兰的戒海还有净摩罗介绍了苏诗兰,苏诗兰旋即向两人福身以示寒暄。

“……嫡亲的到底是嫡亲的,就算断了缘,也不是一个庶的能代替的。”

苏竞周围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地低声说了一句,苏竞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我听说那庶女天天穿着这位的衣服戴着这位的首饰招摇过市……”

“嗨,可巧,你说的我正好亲眼见过。”

“哦?”

“素日里闺秀的字迹可是秘而不宣的!不显露那一手绝世书法,你以为这位以前是靠什么获得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的?是琴技!这位用的琴可有名,就是那号称只逊于宫中藏品九霄环佩的海月清辉!”

上首英宗、苏诗兰与戒海、净摩罗等“外国友人”正进行着亲切的会晤,下头八卦的却是人家的家长里短。

当着英宗与外邦使者的面,苏竞不能发作。他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庄重,心中却是不得跳起来把这些长舌公的舌头给拉出来打成麻花结。

“那日我在舒阳公主的宴席上见了海月清辉,还当三生有幸又能再听到这位的琴曲,不料奏曲之人是个与这位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应当就是庶的那个。”

“能用海月清辉,庶的那个弹得也不差吧?”

“是不差。”

压低音量小声说话的官员顿了一顿,这一顿完全能让人脑补出他翻白眼的样子。

“但也就是不差而已。”

“若是没听过这位的琴,我也会觉着那个庶的弹得不错,有种小家碧玉的可爱。但是嘛……”

“被这位的琴喂过的耳朵再听那个庶的弹的东西就觉得糙了。这就跟你吃过香白米就再也咽不下糠饭是一个道理。”

“要我说,那个庶的用用二两银子一把的琴也就够了,海月清辉在她手里纯属浪费。还有她那打扮……她是不是恨不得把这位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塞自己身上啊?一支红宝石簪子她那气质就压不住了,她还特意盘了个牡丹头,戴了个满脑子的簪子步摇……”

“你是没见到她那样子,真是和脑袋上有只孔雀在开屏似的……”

“噗嗤——”

听到同僚的话,应和的官员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许是看见了苏竞胀成猪肝紫的脸色,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连忙敛了声音再不置一言。

苏竞周围的官场老油条们看上去仿佛都在专心注视着英宗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耳朵却是吃瓜从不落于人后。

舒阳公主举办的桂花宴不少gāo • guān都是去了的。被窃窃私语勾起了对桂花宴的回忆,看看不远处一身麻缎也神清骨秀宛若天边幽云的苏诗兰,再想想珠光宝气刺瞎人眼,头顶开屏孔雀的宁诗画……emmmmmmmmm

“真不知是什么品位……”

一句主语不明的话冒了出来,也不知说的是苏竞还是孟清和。反正这两人现在都是脸黑如锅底。

苏竞想着那日英宗召他进宫所说的话,更是郁闷难当。

“朕不知也不想知你与不女儿之间有多大的嫌隙。那东瀛沙门还有天竺僧人还要留在我李朝一段时间,唯今只有你那女儿才能哄得住他们。”

“爱卿若是实在不想与你女儿和好,那朕也不逼你。你当她是不相干的人就是。”

英宗这话听起来像是向着苏竞,实际上却是在威胁苏竞说:不要对苏诗兰出手。

苏竞的庶子苏纲前些日子被人发现在城西,不但容貌毁了,手脚还因为断了太长时间、接起来会跟树枝一样歪歪扭扭弯弯曲曲。赵姨娘跑来抱着苏竞的大.腿哭诉说这一定是苏诗兰的手笔,她是知道苏纲要害她,所以报复苏纲了。

赵姨娘还有苏纲替自己给苏诗兰个下马威是苏竞亲自同意了的。看着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的苏纲,苏竞对于苏诗兰就只剩恐惧与厌恶。

偏偏,英宗一开口就绝了苏竞的各种想法。

苏竞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娇生惯养的后宅女子,一个忤逆父亲、悔了皇婚置家族颜面于地上的不孝女儿,怎么忽然就飞出了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再也奈何不了她了?他这个丞相在英宗眼里尚且不是不可替代的,怎么一个舍弃姓氏、抛宗弃祖的逆女就成了英宗心中万千举子、数千官员不可替代的大能了呢?

苏竞哪里知道如果能不用苏诗兰,暂时还不想和他翻脸的英宗其实也是不想用的。只是秋闱就跟个大耳巴子似的,当头就糊在了九五之尊的脸上。

见苏诗兰应对戒海与净摩罗游刃有余,英宗又忍不住去想苏诗兰写的“论政”。他开始想,若是自己的皇后和苏诗兰一样……不,有苏诗兰一半足智多谋,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面对不得不用苏诗兰的窘境。

跟着英宗又想皇后到底是外人,若是自己的女儿、已经成年的公主能有苏诗兰的一半儿——

不,这也不行。皇位迟早是要传给儿子的。公主太过聪颖指不定就会横加阻挠,贪权揽政。如果要培养,还是只能培养皇儿。

……可是如果公主也能继位呢?就像那篇“论政”里所写的一般,若是女子也有等同于男子的权利呢?

一直忧心于自己没有几个安安稳稳地生下来还不痴不傻能继承帝位的儿子,又没法完全杜绝后宫因争宠而产生的种种腌臜的英宗,忽然就感觉眼前一片光明。

后宫里的公主可是很多的——妃嫔们想着横竖女子无缘于帝位,见别的妃嫔生下来的孩子是女孩儿就不再出手。

相比起身体缺陷、智力缺陷多得惊人的皇子们,后宫里的公主们不说是个个聪明,起码个个正常。

可是帝位传男不传女是祖宗定的规矩,他怎么能开先例呢?但那“论政”里也写了,朝代是在进步的,百姓是在进步的,帝王也是在进步的。比古时帝王更加聪慧更加进步的现代帝王又怎么能只守着比如自己的古人的古训呢?

丝毫没有意识到苏诗兰在“论政”里不着痕迹的拍了自己的马屁,英宗纠结来纠结去,从秋天纠结到冬天,从冬天纠结到了春天——

江河海面破冰后戒海就迫不及待地带上《妙法莲华经》乘船回了东瀛,他说他已经等不及回去宣讲佛法了。

净摩罗没有马上离开李朝,他说他打算先走遍李朝当作游历。

桃花烂漫之时,英宗秘召苏诗兰进宫,向苏诗兰许以贵妃之位,问苏诗兰是否愿意入宫。

不得不说苏诗兰那篇“论政”着实让英宗思考了太多。到了最后英宗已经不想思考,他只打算用最简单也最方便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纠结。

——纳苏诗兰为妃,将苏诗兰收为己用。

如此一来他不用再去思考是不是要给女人参政的权利了,也不用去想祖宗的规矩毁在他的手上他会被后人骂成什么鬼样了。他只需要用荣华富贵买断苏诗兰的一生,今后好好利用苏诗兰的聪明才智,让苏诗兰为自己培养最优秀的皇子,为自己生下最好的继承人即可。

苏诗兰含着笑,微微一福身。英宗龙心大悦,仿佛已经听到了苏诗兰的回应。

苏诗兰虽然与苏竞断了缘,可她流淌的还是苏家的血!他就不信苏诗兰的姐姐苏诗剑被他废了贵妃之位后已然被朝廷边缘化的苏家会不急的!

再者苏诗剑还在冷宫之中。苏诗兰可以不为了保全苏家的荣耀献身,那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人去死吗?好,就算她冷血到能旁观自己姐姐的死亡,那她嫡亲的兄长呢?嫡亲兄长的孩子呢?

英宗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笃定地笑着。

“陛下,民女不愿。”

这个刹那,英宗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再说一遍?”

丝毫没有被脸色恐怖的英宗吓到,苏诗兰字正腔圆:“陛下,民女不愿。”

英宗差点儿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他可是九五之尊!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他许她以贵妃之位已经是世间无数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拒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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