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河先是带着苏咪儿去了兰县公安局,做了一下笔录。
毕竟咪儿是当事人,被人卖到无名村,抓了刘赖子,肯定需要咪儿的口供和笔录。
要定刘赖子的罪,少不了咪儿的证词。
苏咪儿说:“我没有嫁给他,我被大娘骗到无名村的时候,他们想要让我和刘赖子成亲,但被我拒绝了。”
至于她怎么拒绝的,兰县的刑警队没有问,她也没有回答。
咪儿虽然还小,但是她对成亲这个字眼,是建立在无名山时看到的。
她的哥哥姐姐们成亲,那都需要祈祷上苍,以最重的礼节,最真诚的心,来完成这个仪式。
对于像刘赖子那样,直接把人骗过去,然后一个房间,圆个房,就算成亲了,对咪儿已知的印象,那是对成亲的一种亵渎。
她这次之所以没有反抗,来到无名村,只是因为这是一个既定的剧情,她不能反抗,反抗了只会出现其他不可知的剧情。
仅此而已。
当时她被骗到无名山,刘赖子近不了她的身,一近身就被她打。
她一直都是安全的。
但公安局的同志却不这样想。
他们认为,咪儿只是一个小女孩,有没有被刘赖子欺负了去,她都可能说不清楚。但这事他们自然也不能问,人家父亲在这坐着呢。
对于这些尴尬的事情,他们能一语带过,就一语带过了。
如果咪儿受到了刘赖子的伤害,那他能定的罪就更深了。
但现在咪儿刚刚从狼窝被解救出来,那些事情他们想等到咪儿心理真正平复下来之后再问。
也询问了苏三河的意见,到时候去医院做个检查。
兰县刑警队又问了些问题,又怕影响到咪儿的心理健康,其他的问题都不太敢问。
问到自己知道的一些问题之后,就放过了咪儿。
苏咪儿眨着眼睛,她挺想跟这些叔叔阿姨聊天的,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他们。
但是他们不再问了,她又不了解,以为就这些够了,也就没有再多嘴说什么。
她乖巧地窝在阿爹的怀里,打着哈欠,有些困。
苏三河有些心疼,问公安的同志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没有问题,他们就回去了。
老罗队长说暂时没有问题。他们抓的是刘赖子,了解的也就是咪儿被骗到无名村,是自愿还是被迫。
如果自愿,那刘赖子就有可能会被无罪释.放,如果是被迫的,那刘赖子的罪名会很重。
知道咪儿是被骗的,是不愿的,这就够了。
最后老罗道:“最近上面似乎会有政策,有打.黑的倾向,但目前还没有确实的政策。这个政策一旦下放,刘赖子身上的罪名足够他枪毙了。”
苏三河面无表情地点头,他最想要的就是刘赖子能够被枪毙。
他道:“就算上面没有这个政策,就凭刘赖子下药耍流氓这个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
老罗队长点头,确实是这个理没有错。
兰县的公安局,有太多的事情要尽快,这个案子处理起来也比较麻烦。还有无名村的事情,一个刘赖子被抓了,极有可能牵扯出更多的像刘赖子一样的事情与人。
苏三河自然不会去打扰。
他也没这个心思打扰。
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赶紧地回家。
他从西南回来,还没有回家,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老许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
此时他心急如焚。
问老许,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许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他能知道的,也就是外界打听到的那些。
而且,咪儿离家也有几日,这孩子肯定吓坏了,估计对兰县这个地方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就越发地想要把咪儿赶紧带离兰县。
忙活了一阵,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苏三河急着回家,也就跟兰县公安那边辞了别,就跟着老莫他们的车子回了海县。
路上,老许和老莫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苏三河此时心里很煎熬,很痛苦。
苏三河肯定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咪儿,但是又怕咪儿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保持着不说话。
苏三河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有很多话想跟咪儿说,不但想问这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更想问他失踪这三个月,她和阿昱遇到的事情。
想问妻子的情况,更想问这次咪儿被卖到无名村,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他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他的心很沉痛。
这些问题,没必要问咪儿,咪儿已经遭受了这么多的惊吓,如果再问她,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惊到她怎么办?
哪怕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也不敢问出来。
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手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苏咪儿并不知道阿爹心里的纠结,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他,她没有受到惊吓。她好得很。
她并不知道大人们心理的顾虑,她这几天也确实累了。
哪怕她没有受到刘赖子的伤害,但也因为要时刻提防着他,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
此时终于见到了阿爹,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咪儿做了一个梦。
一个跟这个世界有关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原主,那个被高烧烧傻,心智退化到三四岁的那个姑娘。
她跟着原主,踩着她的步伐,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六年。
不错,只有十六年。
从原主出生,阿爹阿娘,阿爷阿婆,还有大伯二伯们,都把她当宝贝。
一口一声地说着“福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都叫她福星,这福星好像是阿婆先说起来的。
大家都公认了,原主就是福星。
直到三岁,原主突然生了一场病。这场病来得很突然,也气势汹汹,一下子就把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烧得神质不清。
她看到阿爹从部队里赶回来,身上风尘仆仆,连歇息都没有,把“她”送往医院。
她看到阿娘陪在“她”的身边,无声地哭着。
阿娘美丽的面容上,全是泪水。
阿爹挽着阿娘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拥入怀里,轻声地安慰着。
她看到阿婆悄悄地求着灶神爷,求灶神爷保佑“她”平安度过。
她看到阿爷一口又一口地抽着旱烟,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还有大伯二伯,大娘二娘,似乎在争吵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也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没过多少时间。
原主从病中醒来了,医生似乎说了什么,阿娘哭得更悲切了。
阿爹沉着脸,什么也没有说。
阿婆只是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还有阿爷、大伯二伯,大娘二娘,似乎因为什么事又吵了起来。
在梦里,咪儿看到阿爹阿娘抱着她,跑遍了大小医院,最后全部化为了一声叹息,无力地坐在院子里,发呆了好几天。
咪儿感觉到,原主身上似乎有什么气息在波动,在流失。
她能够看到,但就是不知道这些气息的流失,代表着什么。她想要追击这气息流失的方向,但是怎么也办不到。她就像被困在原主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原主成了一个傻子,倒是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五年。
在十五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像一张网一样,把原主一家紧紧地网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十五岁那年,阿娘突然出事了。阿娘身上的气息,突然被什么剥夺一样,她想要过去阻止,却怎么也办不到。
阿娘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之前什么病症也没有,死后也查不出任何的病症,就这样在她三十五岁那年,失去了生命。
后来阿爹也出事了,他在一场任务中突然深受重伤,醒来后却失去了记忆。
她看着阿爹像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回记忆。
他心底有一团迷雾,笼罩着他。
她看到,组织里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对象是一个护士,那个护士还有一个孩子。
但是阿爹并没有同意。
他虽然失去了部分记忆,忘记了她和弟弟,忘记了阿娘,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迈出那一步。
然后,原主也出事了。
出事的那么突然,就好像有人在剥夺着她的生命一样。
原主就如她一样,被卖到了无名村,被刘赖子玷污,被刘赖子活活打死。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死前,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往这边奔来,好像在她耳边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咪儿用力地睁大眼睛,似乎要看清楚这个人影,但是有浓雾笼罩着那个人影,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连声音,都是似远似近,听得朦胧。
……
苏咪儿醒了。
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很多冷汗。
“咪儿,怎么了?做恶梦了?”苏三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问。
苏咪儿摇头,那个说是梦,其实她刚恢复记忆的时候,管家先生告诉她的书的世界,发生的剧情,就是梦里的。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个梦在预示着什么?
苏咪儿皱着眉头,在深思着这个梦境。
梦里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影,到底是谁?
她说要把她的一切都变成她的。
那人到底想要剥夺什么?
还有……
苏咪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过滤着梦境,在那个最后出场的人影后面,好像还有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说不出来的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管家先生,我做的那个梦,有什么预示吗?”
她自己想不明白,只能寄托于管家先生了。
耳边却并没有管家先生的声音。
“管家先生?”苏咪儿又喊了一声。
【是熟人。】管家先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熟人?是这个世界的,还是我原来世界的?”
【原来的世界。】管家先生的言辞依然那么简短明了。
【别问我是谁,暂时我还没有找到他的信息,只是有种熟悉感。】
苏咪儿突然懂了。
对于管家先生来说,在这个世界,他熟悉的人只有她。至于她这个世界的亲人们,那只是她的,对于管家先生来说只是陌生人。
而能让他说熟人,也就只有他们原来那个世界了。
竟然有另一个人,也来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