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阮曾说想去江南开医馆,她和薛素素学过不少医术,也常捧着医书看,在江南开医馆是开,在京城开也是开,何不助她在京城开一间医馆?
正想着,浅眠中的谢阮长睫微抖,睁开了眼眸,她坐起身子,理一理鬓边的碎发,原是不想开口,但终觉这样失礼,便淡淡的颔首,也算是打了招呼,接着走到离祁恽最远的一张椅子边,缓缓落座。
她见都不想看见他,有道是眼不见为净。
祁恽眸色沉沉,踌躇片刻后道,“若是无聊了,可以请薛姑娘过来陪你。”
“嗯。”谢阮不咸不淡的应了,连头也没抬一下。
祁恽何曾受过此等冷落,他年少成名,手握雄兵,就连王子王孙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可如今却在一个姑娘面前低声下气,祁恽攥紧了拳,心头微微泛起一抹苦涩,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还真怀念在西海郡的日子。
“阮阮。”祁恽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看向角落里明显还在生闷气的小姑娘,“想在京城开一间医馆吗?”
“我可助你。”祁恽说得很认真,他是个行动派,刚才这个念头闪过,现在便思考起选址之类的事宜,只要这样做谢阮能开心一些,他能多弥补一些,便好。
谢阮吸了吸鼻子,缓缓勾起唇角,脸上浮起有些凄凉的笑,眸色冷的如腊月之雪,开医馆?他以为这样就能圈住自己的手脚,甘心做一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么?
“辽王殿下,您何必假意悻悻,医馆开与不开又有何要紧的?反正没有您的点头,我走不出这方院子,离不开您的身边。”
“从您帮我赎了身后,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谢阮说着,眼眶便红透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她不想在祁恽面前哭,可这一激动就哭的毛病,她控制不住,可真讨厌,和祁恽一样的讨厌。
她一哭,祁恽的心像被人揪住似的,随着每一次心跳,胸口就漫出一刺痛,祁恽蹙起长眉,把茶饮尽了,然后叹了口气,走到谢阮身边帮她擦着眼泪。
“乖,别哭了。”祁恽心疼的摸了摸谢阮的发,“陆微微的卖身契我给你,并且,我会命人去官府,将陆微微的户籍从奴籍变为良籍,从今往后,你可自立门户,想怎样活着就怎样活着。”
谢阮怔然了,有些不敢置信,旋即抽噎道,“那我要去江南,你也同意?”
从窗棂射入的阳光如碎金似的镀在谢阮身上,她仰起头,眼神澄澈如山泉,又藏着一抹令人生怜的哀婉,任谁见了,都会不忍心拒绝。
祁恽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又恢复到了往常那种冰冷无波的样子,他可以给谢阮万千爱护,也能给予她娇宠无度,她想要荣华富贵或者一生顺遂,他都能给的起,可唯独有一样他做不到,那就是放她走。
“阮阮。”祁恽慢慢抚摸着谢阮的脸颊,锁眉紧紧凝望着她,目不转睛,“不准离开。”
他不会再失去她,也不愿这如花般的小姑娘,受到任何磋磨。
谢阮定定的望着祁恽,感觉到他的脸色变得很可怕,她已经很久没有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果然,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倨傲和强势,是永远抹不掉的,他不放手,他就要圈禁她一辈子,做一只永远没有自由的宠物。
谢阮忍不住想要往后躲,祁恽阖目,把她紧紧搂到了怀中,她不必害怕,他怎么会伤害她,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王爷,您就要有未婚妻了,为了未开的王妃,您放手好不好?”谢阮好不容易意止住的眼泪,再次簌簌滑落,泪湿了祁恽的衣襟。
“我的未婚妻是你。”祁恽沉而润的声音落在谢阮耳畔,一字一句清晰入耳,“今生今世,唯你不娶。”
那一刻,谢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要娶她?就算她还是谢氏嫡女,嫁入辽王府都算是高攀,何况此刻,她是商户女陆微微,还有那样一段见不得光的故事。
是她魔怔了,要么便是祁恽魔怔了。
谢阮奋力的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可祁恽抱的更紧了,他一下一下安抚般的摸着她的脊背,声音甚至有一丝颤抖,“阮阮,我会做到的。”
上天让他们再次相遇,就是为了弥补这一切……
谢阮扑在祁恽的怀中,渐渐平静了些,只是他说要娶她,这个想法太荒唐太梦幻了,她有些不敢置信。
祁恽苦笑着把人松开,他会证明给她看,这句话是真的,他的心也是真的。
二人各怀心事,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午膳,过了一会儿,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飘来一片黑云,几声闷雷响彻天空,落起了瓢泼大雨。
“阮阮,我先走了,开医馆的事儿,我即刻命人筹备。”祁恽下午还要去和两王及大臣们议事,即便现在大雨倾盆,也不得不冒雨前去,因为阿齐勒的事情,陆卑王储阿泰昆不日便要抵达京城。
并且,这个阿泰坤就是向太后求亲迎娶谢阮的人,祁恽长眸眯起,眼底漫起一丝狠厉,他必要好好会一会这个阿泰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