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尘抬手扶着帷帽边缘,将帽沿微微往下一压。
他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引起了一旁冷一尘的注意,他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怎么?遇见熟人了?”
骆尘扶着帷帽的手指稍作一顿。
“这穷乡僻壤的能遇见什么熟人。”骆尘叹息道:“若真遇见熟人,岂不是能救我脱困?”
“哦?”冷一尘眉梢一挑,眯了眯眼道:“那就是遇见仇家了。”
他语气笃定,骆尘一时间竟忘记反驳。
“看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大方一会,帮你报个仇怎么样?”冷一尘用用手上的筷子将骆尘的帷帽挑开,看着面色苍白的骆尘,笑眯眯地问道。
“不必劳您贵手。”骆尘用手将他筷子拍到一边,他扶着桌子站起身,缓缓开口说道:“我身体不适,想回房间再躺会。”
“去吧。”冷一尘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骆尘转身便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客栈里那些探究的目光才从他的身后消失。
等回到房间,骆尘这才将一直戴着的帷帽取下。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原本脸颊还有点肉吗,如今瘦的那尖下巴都能戳死人。
骆尘并没有撒谎,他确实身体不适。
自从被那个美人疯子拿来试药后,他的身体是一日不日一日。
以前还能吃点米粥,现在闻到啥味都想吐。
骆尘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什么下去马上就会吐出来。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不管跑去哪里,不消一刻,就能被那疯子找到。
跑是跑不掉,只好尽可能的不惹到那个疯子,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受一些。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了曲秋白的模样,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刚刚进门的那人,就是曲秋白。
他来这偏僻的镇上做什么呢?
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骆尘很快摇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到一边。
在他眼中,自己已经死了。
曲秋白怎么可能来找一个死人。
其实在看到曲秋白的瞬间,骆尘不是没想过出口求救。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呼救的话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他大概是时日无多了,何必又在曲秋白的面前再死一次。
徒增伤感罢了,想到曲秋白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骆尘心中忍不住一阵抽痛。
如果这次真的死了,希望自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想到这里,骆尘又开始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可任凭他怎么呼喊,系统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迷迷糊糊中,骆尘发现自己竟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醒了?”黑暗中有一道清凉的男声。
骆尘一听,便知是冷一尘。
“嗯。”骆尘应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想搭理冷一尘,可若是他装作没听见,冷一尘会有一百种办法来让他回应。
“既然醒了,那便来泡澡吧。”
水声在漆黑安静的房间响起,骆尘知道,那是冷一尘用手在搅动沐浴桶里的药水。
他每日都要泡这个药水,一想到那药水的滋味,骆尘忍不住浑身开始颤抖。
“过来。”冷一尘对着穿上的骆尘招招手,像招呼一只小狗似的。
骆尘此刻十分后悔,白天应该向曲秋白呼救的。
就算他走的再慢,不到十秒,他就走到了木桶旁边。
不需要冷一尘开口,骆尘便自动解开自己的衣服,然后赤身跨入了桶中。
不是没有抗拒过,可是每一次抗拒将会遭遇非人的折磨。
只要忍过一个时辰就好。
“今夜你要泡足两个时辰。”冷一尘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为,为什么,平常不都是泡一个时辰便行么?”骆尘咬着牙,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
太疼了,这药水里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骆尘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泡在硫酸黎。
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想确定他的皮肉是否都还存在。
“我相信你可以坚持的。”冷一尘抬手摸了摸骆尘的头,“毕竟我找了那么多人,能撑过半刻的都寥寥无几,只有你,第一次竟然就能泡足半个时辰。”
骆尘很想伸手将头顶上那只手给拍开,只是他现在太疼了,光是呼吸,就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你在这泡着,两个时辰后我再回来。”冷一尘说完,就悄无声息消失在了房间。
就算他不在,骆尘也不敢从桶里站出来。
他觉得自己如今仿佛是被一只已经驯服了的狗,完全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黑暗中,骆尘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窗户没关,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骆尘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他浑身似被火烧,却没出一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