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印盯着手机已经有十分钟了。
这十分钟里他一言未发,江翠玲也一言未发。老两口的表情此刻难看到了极点。
十分钟前,江河诚和他们失联了,开着免提的手机中传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把门关上别出去!”
随后就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有个坦克正冲着手机开了一炮,然后,电话挂断了。
江崇印太了解他的儿子了,他的儿子和他打电话从来不会主动挂电话,都是他这个当爹的觉得没什么可以再聊的了自己把电话挂断。
那边出事了!出了很大的事!超出了江崇印的想象的大事!
江崇印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他许久未抽烟了,好几年前就戒掉了。
“诚娃子最后说了什么你还记得没?”江翠玲面带担心的问道。
“让咱们把门关上。别让咱们出去。”江崇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徐徐地烟雾伴随着说话声一同吐出,升到房间的半空中,随后逐渐消散了。
“那边是不是打仗了?”江翠玲又问。
“这我也说不准,但是再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了,关机了!”江崇印的声音无比的消沉。
“要不……咱报个警试试?”江翠玲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但是表达的意思其实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只能这样了。”江崇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拨通了110。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江崇印放下了手机,双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
“占线!110都占线了!”江崇印终于忍受不住,他沉稳的气质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他的慌乱彻底写在了脸上,他的眼中噙满了泪花,在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中闪闪发亮。
他那占了半壁多江山的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不再似之前那么明亮,开始暗淡下来。
他的脸色也不再是之前的红润色,而是被吓得惨白色。
晚饭睡之前他特意喝了二两小酒,这是他一贯的行为习惯。这两年日子好过了,老江顿顿饭必喝上那么二两。老头子一喝酒脸就红扑扑的,多年在阳光下晒成的偏黑色的皮肤,在喝了酒之后红也清晰可见。
两人都没再说话,江崇印突然感觉手上一烫,原来是刚刚点的那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尽了。他丝毫没有发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江崇印突然扭过头对江翠玲说。
他的声音哽咽了,他极力地避免自己不去那方面想,可是那样可怕的想法就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外冒,他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别……别想!”江翠玲的声音也哽咽了,她的眼中也噙满了泪花。
“他……他会没事的,他那么……那么聪明,从小就鬼点子一大堆……就是很多时候心理太极端是个大毛病……”江翠玲絮絮叨叨的好似自言自语。
多年的老夫老妻,江崇印自然知道这个当妈的压力不比自己小多少,女人心思又本来比男人细腻,多絮叨会儿吧,减压。
咚!咚咚咚!
突然而来的撞门声。
好像有人拿着铁锤在疯狂的砸门!随后便是一声凄厉至极的男人的惨叫。
现在是晚上把八点四十五分,本来应是万籁俱寂,关灯睡觉的时候。
“怎么回事!”江崇印突然被着巨大刺耳的砸门声惊起,他站在地上,往前轻轻的走了几步,贴着墙,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似铁锤砸铁门的巨大声音仍旧在发出着,就在墙外!不是他们家院子的铁门,是对门邻居的!
江崇印老两口的卧室正好就冲着对门邻居的大门!这两年新盖的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没有装修,还未刷隔音涂料的缘故,墙外的声音在墙内听的是异常的清晰。所以老两口连半夜醒来说话都不似之前的无所顾忌,而变得小心翼翼了。
江翠玲也轻轻地从床上下来,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地将耳朵贴到墙壁上。
铁锤砸铁门的声音只响了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在撕咬啃食着什么。就像自家院子里的那条跟了他们多年的老狗啃食骨头时的声音一样。
“是老三的声音?”江翠玲轻声的问道。
江崇印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直奔卧室后面的杂物间,他轻轻地将一件件东西拿起放到一边,翻找了好一阵子,一柄高锰钢的剁骨刀和一个看起来有些锈迹斑斑的红缨枪枪头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又轻轻的关上门,拿着这两件东西回到了卧室。
“你这是?”江翠玲指了指江崇印双手中的枪头子和足有七八斤重的剁骨刀,一脸不解。
“以防万一……”江崇印轻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