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带了一股子英气,一听便知不是男人。
苏静云心下一跳,手指紧了紧,莫名就有些心慌起来,她强忍住想要探出头去看一眼的冲动,微微垂首,稳稳地站在言明的身后。
相爷抬了抬眼皮,目光从镇北侯身上扫过,落在他侧后方的那位着一身轻甲的少女身上。
六皇子刚刚抬眼看向镇北侯,尚未出声,就听对方先开了口。
“放肆!”镇北侯转头怒斥:“来人,把她拖下去!”
六皇子没作声,相爷也淡淡收回了目光,陆将军没劝,任由那位少女被人押下去。
镇北侯当众请罪:“臣管教无方,请殿下责罚。”
六皇子道:“兰筝心直口快,无妨。”
镇北侯坚持道:“殿下宅心仁厚,臣却不能过于骄纵,当罚要罚!”
陆将军见状,劝道:“谢侯爷,殿下与相爷一路奔波劳累,此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镇北侯这才松口,与陆将军一道恭恭敬敬请六皇子和相爷去了一早备好的营帐休息。
见两人面上的憔悴疲惫之色不似作伪,陆将军和镇北侯便没有多做打扰,安排妥当之后便先行告退,让两人先好好休养一番。
苏静云和言明一道,被安置在六皇子的营帐旁边,言明好奇地问:“那个兰筝是谁?军中居然还有女将?”
“她是谢侯爷的掌上明珠,自幼随谢侯爷在军中长大,深得谢侯爷喜爱和器重,不知不觉便跟着行军打仗,在谢家军里声望颇高。”
言明惊诧:“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静云道:“几年前,谢侯爷带她一道入京面圣,后来因府邸走了水,便借住在陆将军府里,她跟一言哥哥打了好几场,赢多输少,闹得满城皆知。因着一言哥哥的缘故,我还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言明的八卦心得到了满足,便开始忙起正事,一边清点药材,一边吩咐道:“你拿笔记一下缺的药材,稍后交给元宝,眼下暂且稳定了,要给殿下换个方子,其他该补的也要补起来。”
苏静云哦了一声,拿了纸笔在一旁候着。
“徒弟?”言明抬高音量唤了一声。
苏静云猛地回神:“老师!”
言明已经凑到她面前,正低头看她面前寥寥数笔的纸张,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静云掌心冒汗,心虚不已:“对不起,我分神了。烦请老师再说一遍好吗?我记下来。”
“是不是累了?你歇会儿,我自己来写就是了。”言明没有多想,抽走她手里的毛笔,扯过宣纸,将缺了的药材补全。
苏静云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心思不自觉又飘远了。
言明很快写满了两页纸,看了苏静云一眼,道:“我去找元宝,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晚宴的时候我让元宝来叫你。”
苏静云忙道:“怎么能让老师去呢?还是我去吧。”
言明哪里听她的,三言两语便把她打发了,这一路奔波,他都快吃不消了,更别说苏静云这小丫头了,他在路上后悔无数次,不该脑子一热被六皇子鼓动,让苏静云跟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就在言明走后不久,有人送来了热水,苏静云泡在热水里,突然就红了眼圈儿。
言明直接去了六皇子那边,见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知他是累得狠了,否则不会连沐浴都省了。
径自给六皇子请了脉,言明煎了药,盯着六皇子一滴不剩的喝下去,对上他不满的视线,道:“我也不想煎药啊,可你媳妇儿累着了,我让她好好睡一觉,等会儿才有精神吃好吃的。”
六皇子道:“你让她多休息,暂且不用管我。”
“行吧,我回头把新方子教给元宝。”言明又道:“还有件事,我先跟你商量下,我想给受伤的将士们看病,你看合不合适?”
六皇子似是没料到言明会主动提及此事,道:“求之不得。”
“你说的能算?这边好像大都是陆家军和谢家军。他们让吗?”
六皇子道:“晚宴之后,你亲自与他们说,便会知晓。”
言明想了想,应了。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拯救受苦百姓,只是他的医术与这个世界而言,有些超前,总要先打过招呼,才敢放开了手去做。
商量完毕,言明就在一旁元宝睡的地方躺下了,很快进入了梦乡,六皇子盯着帐篷,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一会儿才阖上眼。
苏静云醒来时,已是暮色沉沉,帐篷里有些昏暗,她眨了眨眼,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今夕又是何年,好似自己依然身处七皇子的府邸里,先前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