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了一夜,等穆十四娘终于在书房中寻到十五郎,他还是像昨日那样,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埋首书中。
安静地陪坐了一阵,穆十四娘终于开口,“你若想听,我可以从头跟你说起。”
“不必,你若能说,早说了。”十五郎语气冷清。
“他若不当众说了迎娶之意,我都未曾真正考虑过,嫁他之事。”这样的话,除了十五郎,换了任何人,她都不会说。
十五郎放下,狐疑地看着她,“那你现在到底想不想嫁他?”
穆十四娘先是看了看他,而后摇了摇头,“别人或许会心存妄想,你是明白我的,我怎会有这样的奢望?”
“那你,”十五郎只问了半句,后半句怎样都问不出来,穆十四娘却直接为他解了惑,“我与他,其实一直都算是当家与掌柜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注定要烂在肚子里,越明白,越不能诉诸于口。
见十五郎还是满眼的疑惑,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还记得我在红崖山遇险吗?是他救了我,也是他一路将我护送到了镇上。只是那时,无论他或是我,都只想尽快脱离险境,也盼着永生不要再见。”
洛玉瑯遇险之事,是他的私隐,她不能说。
“我在京城等你时,与木花坊的大娘同去广福寺,无意间又遇上了他。”说到这,穆十四娘沉默了一下,最后决定,洛玉瑯犯迷糊想将自己强留在身边的事,还是莫要说了,免得十五郎在意。
“之后,在苏城,我确实与他有契约,但那时,我并未想过其他,只想多赚些银两,等你外放为官时,好有足够的盘缠随你一同前往。因为能脱去穆府女儿的枷锁,重新活过,从来都是我强烈的念想。”
“所以,就算他一再言明,想娶我为妻,我都不曾认真过。洛府家主,穆府庶女,天壤之别,若是强求,除了徒增烦恼,别无所获。”
“所以,我一面享用着他的关爱,一面谋划着自己的前路。”
“可是,在我再一次意气用事,妄图凭一己之力离境前往南唐,倦缩在客栈中惴惴不安,而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明白了,我这些日子的顺遂,并非是我天纵奇才,从来都是他带来的。所以我再一次怀着私心,借着他去了南唐。”
十五郎一直默默看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她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穆十四娘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我在南唐以施行的名讳,乔装打扮,借着洛府的威势,过得十分舒心,也长了不少见识。也让我有了别的想法,我其实可以一直以男装示人,并非一定要嫁人,依附他人,只要不再有人以穆府女儿的身份强压于我,我必定可以在南唐恣意地活着。”
十五郎却适时的打断了她,“他如何会肯?”
穆十四娘哑然,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所以,这次能再回南唐,我必定不会再错过机会,首先就要去开家绣坊,就能在南唐立足。”
“我如何会肯。”十五郎烦燥地起身,“他若不能明媒正娶,休想带你离开。”
他的一句话,将原本兴奋的穆十四娘打回了原形。
“他步步算计,还瞒天过海。”十五郎踱步不止,“非但不坦荡,还以小人之心待我。你或者我,是出身低微不错,可并不意味可以任人拿捏。”
穆十四娘有心替洛玉瑯辩解,可每次一开口,就被十五郎堵了回去,“你会如何一步步落入他的盘算,我也能明白一二。”
“红崖山救命之恩,凭你的脾性,自当涌泉相报。”
“之后种种,自不必说。其实在收到他的贺礼时,我曾觉出些不对来,怎会有那样的巧合?”
似乎越说越气愤,“姐,你不该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