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街道弥漫着一种灰沉的色调,褚红的落日掠过树梢,倦鸟归巢。
温沅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向外望,看到的就是这副充满人间烟火的画面。
他愣了一下,飞快的开门,朝着门外冲去。
“干什么?”有个女人在他身后冰冷的说,“平时怎么教你的?”
温沅没有说话,只是飞快的下了楼。他所在的楼层是六楼,可他根本来不及等电梯。
他额前的发被浸湿,到了楼下时,已经气喘嘘嘘。
温沅站在街道上撑着膝盖喘息了几口,此时长街洒满了余晖,摆摊的大娘收了摊,看到他笑了一下:“娃儿干啥呢。”
这是以前经常给他糖吃的大娘。
温沅看着人,陌生又熟悉,他有些发愣的说:“找人。”
“找啥子人,”大娘两鬓花白,却很是慈祥,“你妈不是早就回去了唛,天黑了,快回家去,一会又该挨骂了。”
“是啊,”温沅目光落在四周,眼神里带着失望后的落寞,“我也想……回家去。”
汽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随处可见的晾衣架挂在晾绳上衣物飘荡,房檐上的猫蜷着身子在上面睡了好久。
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一切悉如平常,于往日别无二致。
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温沅眨了眨眼睛,黑眸里带了几分迷茫,他伸出手,去抓夕阳下要溜走的光,就像如梦方醒,抓住最后一点念头。
可是他的指尖什么也没有,他摸到是虚无,他什么也碰不到。
时曜,牧遥,赵听严……温杳,温晚。
什么也碰不到。
路口纳凉的老大爷唱戏机传来老旧的戏腔,放学回家的孩子在长道里追逐打闹,大嗓门的妇女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人回家吃饭。
一切还是那么热闹。
温沅却倏然变得很空,他愣愣的看着指尖。
可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
温沅睫毛低垂下去,眸眼陷进阴影里,黯然转身。
什么都没有。
都是假的。
小区的广播吱啦啦又响了,温沅抬脚,迈进楼道,
倏然,他脚步顿了一下。
先是一道女声喊道:“本小区的温沅同学,温沅同学,您的朋友时曜因为迷路,现在正在小区的失物招领处等着你接他回去。”接着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这位女士,您这样说,让我很没面子哎。”
那位女士停下来:“啊?您难道不是走丢了吗?”
“……”时曜噎了一下,“是。”
女士:“所以,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
时曜:“……没有。”
温沅眼眶泛红,听着时曜的声音,拔腿就跑。
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时曜。
之前一切,不是梦。
……
时曜很可怜的坐在失物招领处,这么大一只,结果只能坐小孩子坐的小椅子。
毕竟,一般走丢了的,除了猫,只有小孩子。
温沅觉得人有点儿委屈。
于是听到动静,时曜抬起头来,对着他摇了摇手:“沅哥!我在这儿。”
温沅心说我看到了。
做记录的小姐姐其实听到了时曜的声音,但还是例行公事的问道:“丢了什么东西吗?”
她嘴角平直,但很清楚的能看出来是带着笑意的。
温沅唇微扬,敲了敲窗户,对着人指了指超大的失物——时曜:“我领他。”
小姐姐给他一个登记本:“确认无误的话,就可以带走了。”
温沅点了点头,快速的在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时曜看到自己的名字光荣与猫,小孩子,登在一本光荣册上,太阳穴跳了几下。
温沅拉着人,“走了。怎么,还不舍得。”
“走,”时曜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多待,他嫌丢人。
“等等,等等。”
只是两个人还没出门,突然被做记录的小姐姐叫住。
温沅刚开始以为还有什么手续没填,结果就见那个小姐姐站起来,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这位走失的同学,你身上……香水是哪个牌子的?在哪里买的?”
温沅一愣,时曜指了指自己:“我?”
小姐姐点了点头:“嗯,特别好闻,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温沅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香水味,这分明是时曜身上自带的信息素的味道。
“不是买的,”温沅说,“这人天生的体香。”
小姐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啊!”
时曜:“啊?”
“我体香?”下了楼,四周没人的时候,时曜问道:“我哪有体香?”
“你有没有心里没点数?”温沅看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当然有,而且还有很多。
他其实想问这是哪里?
这里的人为什么没有任何味道,没有.alpha味道,没有omega味道,就是beta的味道也没有。
但到最后,时曜只是看着温沅,问,“这是……你生活的地方?”
他其实早就怀疑过,温沅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这个人前后性格变化太大,对于他们世界关于信息素的生理常识一点了解都没有。
毕竟他们从小开始学这些知识,是个人都知道。
“嗯。”温沅侧首,夕阳最后的余晖撒在他的侧脸,他的眼神平静,轻声说:“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时曜说:“那我所在的世界?”
“平行世界吧,”温沅没说那本书,自从他进入那个世界,认识了这么多人,从来没有把那里当成一本书。
“嗯,”时曜眼睛弯了一下。远处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他说:“我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温沅扭头:“走吧。”
温沅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大开着,他一进门,那个称之为爸爸妈妈的人就坐在沙发上,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温沅对于这种脸色已经习惯了,他进门,指着时曜说:“爸妈,这是我朋友。”
时曜笑着从身后走进来,“阿姨好,叔叔好!”
哪料到温沅的妈妈只瞥了他一眼,就板着脸说:“谁让你随便带人回来的?”
时曜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