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卿直视着前方,根本没看他,嘴角微微一扯,没有太多情绪,语气淡淡地:“我们可以先办理手续,待爷爷病情恢复了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身畔的时隼本以为找了个好理由,没想到却被她堵得死死的。
他放在汽车座椅上的手突地握紧,浑身紧绷,那股胸闷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深呼一口气,伸出手,蓦地握上她柔软的小手,包裹住,定定地看着她。
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看过的,有着一丝恐慌,还有些许卑微,他张了张口,声音暗哑:“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北卿没有太多表情,她努力地将手从他温热的手掌挣脱开来,内心一片悲凉。时至今日,他依旧她不知为何要离婚,只以为她是在闹小情绪,还认为她是在小题大做,依旧觉得没有必要走到离婚这一步。
只有她自己知道,下定决心离婚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有多害怕,多彷徨。
眼前的男人,是她十多年来的青春念想,一度是支撑她人生前进的力量。
突然之间要提出和他离婚,她鼓足了十万分的勇气。
才有今天的坚定,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北卿扯了扯嘴角,没看他,语气坚定:“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半年的婚姻耗费了她全部的热情,她很难再毫无保留地这么去爱一个人,这么全方位的展现自己,讨好他,取悦他,为他而活。
接下来的人生,她想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时隼的手掌蓦地一片空,顿在原地,呐呐地收回手,空握拳头,放置在膝盖上。
他嘴唇紧抿,下颚紧绷,脸色低沉。
半晌之后,他才艰难开口,仿佛作了一个重大决定:“行,这几天我会尽快办好手续。”
几次三番地想要挽留,提出暂缓离婚,可每次得到的是她坚定的回答。
从最开始的错愕,到依旧抱有幻想,直至此刻,他才深切地明白,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她真的是要离婚。
她不是闹着玩,也不是闹脾气。
北卿听他这么说,内心蓦地松了口气,笑了笑:“谢谢。”
时隼被她的笑容迷住了眼睛,内心却越发的低起来,原来
离开他,是这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他靠在座椅上,微微闭了闭眸子,内心一片焦灼。
握紧方向盘,开着车的江朝,双眼直视前方,双耳的所有注意力却全部都放在后座。
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内心大骇,老板这次真的成为光棍了。
想着这段时间公司上下过的苦日子,他不禁内心苦笑了下,看来水深火热的苦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医院长长的走廊一片寂静,手术室外红色的指示灯亮着,十分醒目。
医院墙壁一片雪白,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时家的佣人等在手术室外,看到时隼和北卿过来,忙说着当时的惊险情况,并表示时隼的父母正从国外赶回来。
时隼听完佣人的诉说,点点头,没说话,靠着墙壁,整个人异常疲惫,眼底满满的担忧掩盖不住。
在他很小的时候起,父母就很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是常有的事情。
他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在他的心里,爷爷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超人,总能满足他的愿望。可今天他才知道,爷爷也会老,也会生病。
这一次病发,还是有着生命危险的心脏病。
北卿坐在不远处的长条椅上,双手放置胸前合十,心里默默祈祷着。
时君庆是她见过最慈祥最善良的老人,上天一定不要带走他。
周遭一片静悄悄,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众人心底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
三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戴着医用口罩,穿着抢救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开口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时隼和北倾蓦地弹跳起来,朝着医生走近。
医护人员向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时君庆的情况。
主动脉夹层导致血管破裂,幸好送来得及时,晚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目前,时君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手术比较成功,但依旧处在昏迷。
至于后续情况,则需要清醒后,进一步观察再做决定。
看着移动病床上的时君庆,紧闭双眼,脸色一片苍白,整个人毫无生气。除了他手上挂着的点滴瓶,没有一点生机。记
忆的那个老顽童,现在就这么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意识。
北卿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心里满是后怕。
医生说,如果晚一点点,他就醒不过来了。
真的是不幸的万幸。
时隼嘴唇紧抿,看到她的眼泪,心里像被石头堵住了一般,有点呼吸不过来。
时君庆的病房是医院里的病房,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病房里还有个小房间,可以供陪护人员休息。
医护人员将时君庆安顿好后,就退了出去,嘱咐他们注意看药水,打完了,记得响铃。
时隼看了看手表,此刻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病床上的时君庆没有转醒的迹象,想着医生说也不知道何时醒来。
看着站在一旁的北卿,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披着头发,整个人虽然疲惫,但却格外清纯。他想起她说她是早泡澡,接到电话匆匆下楼和他一起过来,他开口道:“现在爷爷已经脱离危险了。要不,我让江朝先送你回去休息,等爷爷醒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
之前听说爷爷突然心脏病发,他心乱如麻,想着爷爷最喜欢的人是北卿,就打电话给她了,并没有考虑到爷爷会不会马上醒来。
北卿看着病床上像在熟睡的时君庆,摇了摇头:“马上就要天亮了,我先待在这,看看情况。”
她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爷爷醒来。
时隼的心蓦地揪起来,没有再说话,算是同意了她继续呆在这里。
病房里有个小沙发,北倾走过去,就这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过程,她时不时惊醒过来,看看不远处病床上昏迷的时君庆,又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
短短几个小时,醒来好几次,睡得并不安稳。
天刚蒙蒙亮,她就醒来了,心里有事,加上睡姿难受,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