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涿狼丛林呆的时间久了，久而久之，便生出一种错觉，以为外面的天地也是常年淅沥不绝。
“阿雪，现在是秋季，我们在伏虎林捺钵，翁牛特旗的伏虎林比涿狼还要大上许多倍，到处都是牛羊，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耶律杨贴在花雪身后絮絮叨叨。
他又说，“四季捺钵合在不同的地方，我最喜欢夏季捺钵的地方，吐儿山一片绵延岭峰，到处都是牛羊野兽。”
花雪骑在马上心事重重，连耶律杨的话也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
耶律杨见她失神，驭马贴了过来，他抬手扬了几下，“阿雪，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花雪蓦然回神，只见耶律杨所骑的马要撞了上来，便突兀地拉了一下马的缰绳，红鬃马受了惊，扬蹄长嘶，眼见着马要把花雪颠了下来。
一直默默跟在最后头的耶律宗正一夹马腹，快步上前，探手制住了缰绳，稳住了马的情绪。
“没事罢？”
花雪摇了摇头，刚才走神差点酿成大祸，既然已经离开了涿狼，便要一同把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抛却。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驾马到了耶律杨身边，之前她总是对耶律杨说的那些契丹风俗兴致缺缺，她站在主动问起。
“耶律杨，你继续说，我听着。”
“万一你又听我说的话走神差点摔下去岂不是我的过错？”耶律杨微微鼓着腮帮子道。
花雪知道他来了小脾气，笑回：“这次我不会走神的。”
“那你可坐好了。”耶律杨提醒她，其实花雪刚才听了一大段话大约只听到了“捺钵”这两个字。
“我们契丹人崇尚太阳，捺钵时王帐坐西朝东，宫帐两旁便是文武百官的毡帐，宫帐北面的毡帐是北面官，北面官专门治理契丹人，宫帐南面的毡帐里住的是南面官，他们身着汉族服侍，管理汉族相关的事物。”
花雪和耶律杨并肩骑行，耶律宗正则走在后头，细细听着他们说话，大多时候花雪是不开口，偶尔“嗯”一声，多是耶律杨的独角戏。
从涿狼往北，一片郁郁葱葱缓缓褪色成烟黄沙砾，干燥倔强的杂草丛生，马蹄踏在硬邦邦的地上带起一片蒙蒙沙尘，在地上留下个浅浅的马蹄印。
白日如明珠蒙尘，渐渐失去光辉，夜色笼罩下来，像是进了破了无数细洞的袋子。
晚上的风很大，他们三人还在黄土坎坷上前行，因为照顾同行的花雪，在天色刚降临时，耶律宗正和耶律杨就停了下来。
耶律杨虽是和话匣子，话语如泥沙，但也算是个靠谱的人，他尤其想在花雪面前表现，刚把马栓好，就积极地捡了一堆柴火回来。
这附近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泥沙，连带着地上坚强的植物也干巴巴的，他们随身携带的水有限，耶律杨的话也少了许多。
“阿雪，你看我逮到什么了！”耶律杨半边脸摸了黄土，薄薄的一层干在脸上。
他拎着一只兔子的长耳朵，这不是丛林那种雪白的兔子，是全身毛色灰黑的野兔。
“今天运气真好，以往我和耶律宗正走这条路只能碰上些灰鼠。”耶律杨手法娴熟，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匕首。
耶律宗正回来时，干瘪的水壶已经装满了，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装了些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