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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疑在似即若离之间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似是浓却仍然很淡
天早灰蓝想告别
偏未晚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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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临街对角。
精致古典的双层小墅,外墙漆成象牙白,弧形落地窗通明透亮打通二层上下,一丛翠柏傍着这条喧闹繁华的商业街,总有种格格不入流的古旧艺术感。
腰紧了。
晏语柔轻轻地提气,婚纱店的女经理赶忙过来亲自帮她调整,看一看镜子,点头微笑道:“这套更衬您的肤色,显白,头纱也漂亮——当然人漂亮,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晏语柔来试婚纱,带了尤奕与一二好友,坐一边儿,喝着悠闲下午茶,也帮着腔指指点点:“语柔,还是昨天那套更漂亮,你不是都订好了吗?还跑这儿看什么啊。”
“看婚纱又不是小事儿,衣服就像男人,万一遇到更好看的反悔了呢?”
“而且这套和刚才那套都很好看啊!”
一众叽闹。
晏语柔在镜前左左右右观察自己,心不在焉的。
她是瞧不上这面料款式的。
自小到大,每一件重要场合的礼服都是由头到脚量身定制,这回自然也不例外,无非就是顺道来这儿消磨个时间罢了。
临窗位置,向下是川流不息的马路。
怀礼还没到。
晏语柔将卷发随意拨到肩后,漫不经心地提起裙摆,在镜前转了个圈儿。
姣好侧颜隐于头顶明黄的半侧光影,神色寂冷。她微微扬起下颌,待楼下又飘过一阵引擎响,罢了她才开口:“下一套拿来我试试。”
然后提步去了试衣间。
女店员匆匆托起婚纱厚重的裙摆,忙不迭跟上。
尤奕她们望她进去。
几人才从临街不远的那幢小墅过来。
“语柔被骗了4000多万,又要做生意?”一人悄悄咬起了耳根,“她到底看上那儿的什么了?她也开个艺廊去贩艺术品?”
“就看上了离怀礼医院近吧,喏,就两个路口,”尤奕又瞟一眼VIP试衣间方向,“房子都买这儿附近了,正好每天上下班两人还能搭个伙,她又不会开车,怀礼还能顺路捎她一程。”
说起那栋小墅,伫立在繁华喧闹的二环商业圈一隅总有点奇特。
听闻最早的最早是个有钱的台商包了块儿地皮修的,古董书画等艺术藏品丰富,颇有名声。
台商回tái • wān前将东西都捐作了慈善,这儿的好风水也如同被抽净了,几年来多人接手,靠着先前的好名气继续做美术馆、做艺廊,却都统统开不下去,近来又转手,便被晏语柔瞧上了。
也不知晏语柔要拿来做什么。
经由前年她跟人做轻奢品牌被诈骗了4000万,一场官司多方辗转打的辛苦,这回着实让人捏一把汗。
生活就是教训,教训总能给人的棱角磨平。
老晏没几天日子,她与怀礼婚事好不容易敲定,这段时间以来脾性都被磨得温和了许多,今天没跟转手艺廊的人谈拢,倒是耐着性子也没给人冷脸。
“又去试啦?”女伴背地里才敢哀嚎,“结婚真是人生大事,昨天订婚纱怀礼不在,今天说什么都要他过来参与一下?”
“是啊,你懂人家什么情趣?”
又是一阵喧笑。
晏语柔换好另一套,时间也消磨差不多。
店内七七八八的人都围着她前后左右打转,她看一看表,稍皱一下眉,女经理额上就冒一层冷汗。
怀礼近两周外派上海,今早才回北京。
不知几点回来,也许四点,也许五点,也许六点。他不在她睡不安稳,总在心底猜测他在做什么,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八月晨早的北京,天蒙蒙亮,她没抗住困意小眯了一觉就错过了与他的照面,醒来只见他的行李放在客厅,衣柜中一套为他熨好的西装不见了。
换下来的衣服也不见了。
没有交代。
她第一次学着熨衣服。
晏语柔视线仍在手机屏幕,胳膊轻抬,任人前后给自己整理婚纱,没心思瞟镜中的自己。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
“先生您稍等,晏小姐还在里面。”
“好。”
男人声线温和沉缓地回应。
如清潺的泉。
尤奕见了怀礼,立刻扬手打招呼。
“怀礼。”
怀礼微微颔首。
他单手落在西装裤口袋,外套搭在臂弯,于窗边找了地方坐下,随手拿了本桌面的图册翻看。
清冷沉稳的烟灰色西装搭在一旁,鸦黑色衬衫轻薄合度,勾勒出他身形。最上一颗纽扣解开。干净的下颌与嶙峋的喉结。
如此适宜八月夏末这样不冷不热的时节。
如此适合他。
店内空调不很热,凉风徐徐。
男人领口纽扣工整,束起一丝不苟,如此静坐,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翻动纸页,侧脸浸在阳光清俊异常,姿态斯文又优雅。
看不出已经三十一岁了。
晏语柔自作主张花了血本订好婚纱的事儿是秘密,破天荒地没让怀礼参考意见,他那套也按她说的尺寸订好了,说要当成礼物,不让声张。
好事一日日地近,从前晏语柔提及怀礼,尤奕她们这群朋友谁也没想到真的能走到结婚的这一步。
就是为了哄老爷子,这也着实是一件大事。
越演越逼真。
尤奕开起玩笑来:“怀医生多忙啊,你姑姑升了副理事,你又上海北京两地跑,手术都做不完,哪里的时间?但为了语柔就有时间了嘛。”
男人也许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快结婚的男人。
尤奕心底暗叹。
“今天正好有时间。”
怀礼不承认也不否认,淡淡地笑着。
“那正好你有空,晚上我们去玩儿你也来吧,有空吗?”尤奕忙不迭地说,“怀郁呢,还没回北京吧?他还欠我一顿酒呢!”
怀礼手指轻揉眉角,唇角轻弯着,才要说话。
不远,传来脆而低的一声。
“——怀礼。”
好似压着情绪。
他抬眸。
晏语柔一袭清透典雅的白,长裙曳地,胸口缀着烫金蕾丝边儿。
女经理与店员簇拥而上,几乎来不及为匆匆出来的她调整头纱和后腰。她端端站在他面前,挑了下眉眼,问,“看看,怎么样?”
怀礼合上图册放在手旁。他靠住沙发,眼皮轻抬,上上下下地瞧起了她。
仔仔细细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