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程,李晚星忽然小声问道:“苟公子,你说那张神行符,为何会突然失灵?”
苟岂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看了一眼乔芸儿,见她没在注意这边,方才道:“我又没修习过符道,怎会明白。”
李晚星沉默片刻,说道:“芸儿的哥哥乔嵩阳,是天机峰极出色的弟子,据说他画的符纸从未失灵过。”
苟岂听她这话意味深长,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姐慧眼……不错,的确是我偷偷撕坏了那符纸一角,我本欲牺牲自己,以图解救你等三人,只是怕你们不同意,所以出此下策,打算借逃命的由头将自己陷入绝境,再劝你们舍下我先行逃命……唉,却没想到何翰文竟会横生枝节,我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李晚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了句:“回头见到师尊,你也要这么说。”
苟岂嘴角噙起微笑,用暧昧的语气道:“多谢师姐。”
李晚星自然看穿他是故意牺牲何翰文使三人活命。她忽然想起一月前的光景,那时何翰文见苟岂没有修为,以为是个软柿子,三天两头找他麻烦,哪里能想到,苟岂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吃了亏也默默忍耐,可一旦抓住机会,立刻就要让仇人万劫不复。何翰文以前得罪同门,尚无人与他计较,这回得罪了苟岂,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似苟岂这等隐忍心性,李晚星当年在朝堂上见过不少,拜入凌霄门后,却很久没有见过了。
两骑在山道上并肩疾驰了一会儿,前方忽然出现一群身穿道袍之人,正朝这边赶来。
苟岂大喜,朝他们挥手喊道:“这里!”一边勒马停住,与晚星、芸儿一齐下马。
前方人群围了上来,有的是青墨小庐的师兄弟,有的是鬼木峰弟子,见几人平安,都松了口气。
为首之人正是鬼木峰峰主邱小乙,他身上道袍不同于旁人的素色道服,绣有精致的浅色林木图纹,显得十分气派。
邱小乙上来就急忙问道:“是有万灵鬼树出世了?”
李晚星见过礼,点头道:“不错,是株柳树。”
邱小乙顿时一脸兴奋,喃喃道:“好啊,终于等到了。”伸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按,只见黑光一闪,一具高约十米、长约三十米的巨大虎形机关兽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空地上,只见它通体由鬼木制作,色泽黝黑发亮,背上脊刺如剑一般根根竖起,关节处复杂精密的齿轮彰显出极强的设计感,整体姿态蓄势待发,仿佛真的具有一只猛虎伺机而动的气势。
苟岂见了暗自咋舌,既惊叹于机关兽的庞大威武,也在心中估量,造一头这么巨大的机关兽,得消耗多少鬼木?
邱小乙跃入虎形机关兽的座舱,操纵着这小山一般的巨兽向远处狂奔而去,一时间地动山摇,众人几乎站立不稳。
众人见他去了,也纷纷疾行追赶过去。李晚星不便再与苟岂同乘,乔芸儿便将她那匹龙马让了给李晚星,让她与苟岂一人一骑并肩而行。
追赶中,苟岂问道:“李姑娘,邱峰主用的储物袋是什么来头,竟能装下这么大的机关兽?”他老早就注意到邱小乙腰间的储物袋与旁人的都不同,上面绣着山川草木,材质也莹然发出玉光,显然不是凡物。
李晚星道:“那是‘大乾坤袋’,内含极大空间,整个凌霄门中,只有掌门祖师、三位长老与五位真传弟子有资格使用,此物十分珍奇,放眼天下道门,也只有咱们凌霄门有这等手笔。”
苟岂问:“凌霄门有五位真传弟子么?我刚来山上时,在凌霄殿上只见到黄、郭、荀、邱四位。”
李晚星道:“还有一位是九曜掌门的大弟子,执掌玉霄峰的莫愁,只不过因为一些隐秘的原因,平常独自隐居,也从不收徒。”语气忽然有些异样,“听说她容貌极美,也不知是真是假。”
苟岂心中却在想,要是自己也能搞到一个高级的储物袋就好了。以前苟岂一直梦想着等赚够了钱,买一辆房车四处旅行,如果有了储物袋,那还要什么房车,直接把所有锅碗瓢盆、家具电器都装进储物袋里,一人,一马,即可无拘无束、浪迹天涯,那该是何等轻松潇洒。
行了一阵,忽然前方传来山崩般的巨响,远远望去,邱小乙已驾驭着机关兽与万灵鬼树斗在一起。相比于机关兽山岳般遮天蔽日的体型,柳树树身虽小,但漫天柳条扬起,也十分显眼。
众人知道自己没资格参与这个级别的战斗,远远驻足,眺望前方。
只见那虎形机关兽不断朝万灵鬼树扑击,正面缠斗的同时,邱小乙还召唤飞剑纵横于半空,伺机偷袭,每一次挥舞,都有大簇的柳条纷纷扬扬落下。然而,机关兽在万千柳枝的狂鞭乱舞下,也受损不小,不少部位出现裂痕,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狼狈伤痕。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大片的树林都遭了秧,每次机关兽滚落于原野之际,都倾轧了无数林木,也不知有多少鸟兽遭殃。沉闷厚重的撞击声、鞭打声响彻天地,苟岂瞧得心惊肉跳。
双方苦斗良久,局面始终不明朗。
就在这时,远空中忽然传来一道空远悠长的声音:“师弟太也倔强,既有万灵鬼树出世,何不召师兄来帮忙。”
这道声音语气从容平淡,却远远传彻方圆数里。李晚星宛然一笑:“师尊来了!”
众人仰望云端,只见一道飘然出尘的身影,乘着一朵紫云而来,此人仙风道骨,温文尔雅,正是荀无忧。
邱小乙的笑声也从远方响起:“荀师兄来得正好,这畜生难缠得很,咱哥儿俩合力除了它!”
荀无忧乘云而落,手中捏了个法诀,天空中立时飘来一朵不起眼的阴云,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这纷飞的细雨瞧来平常,不料落在那柳树身上时,却令它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仿佛腐蚀性极强的硫酸一般,大片的树皮开始溃烂。
邱小乙心疼地大喊:“师兄快收了神通吧,别把木材弄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