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回头看了一眼四郎的表情,差点没憋住笑:“噗……娘,中午怕是来不及吃鸡丝面了,前几天的鸡汤用完了,现在也来不及吊上了。若娘想吃,等会我就用瓦罐煨上,咱们晚上吃。”
四郎在后面幽幽地瞅着自己媳妇儿,气鼓鼓地嘀咕道:“别以为迅速转移话题我就没听见你刚笑我了!媳妇儿!我要难过了!你怎么能帮着娘嘲笑我呢!”
慧娘还没来得及解释,刘氏率先大笑道:“就你这蠢样儿,慧娘当然是站我这边的啦!”
四郎更郁闷了,但迫于刘氏的淫威不敢出言抗议,想让慧娘帮腔证明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又怕媳妇儿真的跟娘好不给他面子,一时骑虎难下,竟不知究竟是不依不饶还是应战略性撤退了。
见他那进退维谷的可怜模样,慧娘忍不住稍稍慢了几步,退到他身侧,扯扯他的衣袖小声安慰道:“娘逗你玩儿呢,别生气了啊。”
照理说,四郎更郁卒的关键无非就是慧娘不站在他这边就算了,居然还笑他,眼下慧娘也停在他身边安慰他了,他理应满意了才是。可是,宋家四郎从来表示自己从来就是那等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的人。他虽然被慧娘的小动作扯得脾气都没了,但还是倔强地昂着头,眨巴着眸子,问道:“你说,你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娘那边?”
慧娘面色羞红,目光犹疑,声音轻如蚊呐:“这有什么好站在这边站在那边的,不都是一家人?”
四郎更委屈了:“都是一家人,那你也帮帮我呀!刚刚娘揍我,你还劝她歇歇,歇歇不就是等会歇好了继续揍?媳妇儿,你可是我媳妇儿,又不是娘的媳妇儿,娘有爹帮她呢,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可就是一个人了,那我也太惨了吧……”四郎一边委屈巴巴地诉苦,一边暗藏“杀机”意图“进谗言”。
不了解四郎套路的慧娘果然上钩了,她再度扯扯他的衣摆,急声解释道:“我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娘消气,随口瞎说的,不是要娘等会接着揍你……”
“行吧,那就算你没这个意思好了,那你刚刚没帮我还偷偷嘲笑我总是事实吧!”四郎见鱼儿咬饵,连忙不依不饶,一副非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的模样。
“……是,可是不是嘲笑……”慧娘更急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结结巴巴地道。
“我不管,反正我伤心了,你得补偿我。”四郎趁胜追击,大有趁火打劫敲竹杠的架势。
慧娘闻言心里又是愧疚又满是委屈,她觉得自己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被他误会成这样,自己也委屈得紧,可如果按他说的,他因此而伤心了,倒真的像是她对不住他了。
“那你要什么补偿?”慧娘虽然觉得自己委屈,但还是强撑着出声问道。
“补偿嘛,自然要你自己想才有诚意,哪能是我说要什么呢!”四郎正沉浸在自己得胜的喜悦里,全然未发现慧娘的不对劲。再加上慧娘低着头,他没瞧见她的表情,纵然听见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以为不过是慧娘羞了或者愧疚罢了。
可是,或是由于旁观者清,刚发现慧娘没跟上来的刘氏正巧出灶房门准备叫她,一下就发现儿媳妇情绪不对了,紧走几步一巴掌拍到四郎的背上:“慧娘,咋啦?是不是四郎惹你生气了?宋四!你真欠揍吧!招我就算了,这才多久,你又招你媳妇儿干啥!还不快给你媳妇儿赔礼道歉!”
慧娘被刘氏这么一问,心中的委屈突然迸发,低着头眼泪瞬间便落下来了,无声地哭了起来。
眼泪啪叽一声掉在青石板上,惊得四郎手足无措。
“不是,媳妇儿你别哭呀!我就逗闷子呢,没让你真赔的意思,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逗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啦……”
刘氏瞪他:“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以前也没见着你这么蠢啊……”
“四郎嘴蠢笨,不会说话,他若是说了什么惹得你难过了,你便直接说,憋着自己他还不知道,不值当啊。他要是不改,还欺负你,你便跟娘说,娘不惯着他,让他爹锤他!”刘氏苦口婆心对慧娘说道。
她自打得了慧娘这个儿媳妇,就时常担忧慧娘这软和脾气会拿不住四郎。四郎在宋家是幺儿,虽然她自认不是个惯儿子的,可幺儿总归是比其他儿子得宠一些的。他嘴巴不饶人,也不是个细心周到的,若慧娘一直是这般委屈了也不说只默默咽苦水的话,那夫妻俩得不到磨合,慧娘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刘氏一直琢磨着想找个机会跟他俩好好说道说道,哪怕起不了颠覆性效果,也得给他们把关键症结点出来,省得他们自己糊里糊涂地苦哈哈。不料他们新婚没多久四郎便进了山,便一直没遇着好时机。
故而,这次慧娘被惹恼,刘氏虽然也有些慌张和心疼,但更多的是觉得,这回正好是个好机会。因为她转念一想,四郎再怎么嘴欠,也不会说什么狠话,更不至于对媳妇动手的,那慧娘受的委屈暂时肯定多不了。可若是不借机点点他们,日后时间久了,怕就真的不好说了,她可不希望这对小儿女变成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