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让四郎去镇上找宅子倒还真有些麻烦,要么只能自己去挨家挨户打听,要么只能托亲戚问询。
可现在可不比以往,莫说只是在镇上找,即便是在县里寻摸宅子,花费一些时日四郎都能办妥。
人脉广了是一方面,也有他做中人生意本就是消息贩子的因素在,虽说他主要做的是山珍野味这块,但凡是一通百通,别人也乐意卖他个人情。
过了半个月左右,四郎便带回了好消息——绣坊隔壁街有一个独户小院要出售,街尾还有个稍微大点的两进院子要往外卖,卖主都是同一个人,打包买的话还能便宜一些。
因着卖主要的价位不高,四郎便先斩后奏买下了,买下之后才领着慧娘和葛老太太前去看看。
慧娘嗔怪地道:“你买都买好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好歹是姑祖母他们住,你倒是也先领她来瞧瞧呀!”
葛老太太闻言笑道:“我听着价位不高,四郎也是怕万一拖一两天便让别人抢去了吧?我老婆子住哪不都是住?再说了,四郎见了觉得还行,那必定不会差到哪去的,你操这个心作甚!”
四郎也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有些不靠谱,毕竟两套宅子再便宜也只是相对它们本来该值的价位而言的。他的生意虽然做得还行,但毕竟摊子不大,时日也短,赚的钱并不算特别多,严格来说,他为了这两套宅子已经支取了账面上大部分能取出来用的银钱了。
他讨好地对慧娘笑笑:“姑祖母说得对,我这不是担心被别人抢了先嘛!我去瞧过了,房子真的还蛮不错的,即便姑祖母不喜欢,咱们也可以留着自己住,或者往外租也行。”
慧娘也不是真心想数落他,只不过是怕姑祖母会觉得四郎不尊重她罢了。眼下见他们俩都一般口径,她便也没有要继续念叨的意思,笑道:“你想好了便好。独户的那套宅子离绣坊远么?要是不远倒是可以跟叶娘子说说,让她帮忙照顾几分。”
四郎:“姑祖母特意说了要近的,我当然不会选离得很远的宅子啦!虽说不是隔壁那种特别近的,却也不远,近得很!”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地方,葛老太太慢悠悠地下了牛车,站定在独户宅子门口,仰望端详着略显陈旧的大门。
“宅子整体还行,独居或者人少住着应该蛮舒坦的,里头有个小院子,还有一口井,往后姑祖母用不着专门打水或者买水了,方便得很。大门是旧了些,里面的家具有些也要翻新,姑祖母要是看得中这屋子,回头我就请我三哥来量尺寸,给您通通换上新的。”四郎推开门领着她们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慧娘搀着葛老太太慢慢往里走,惊叹地发现这个小院子确实蛮不错的:
不大,一两人日常活动却是足矣;井对镇上的房子来说更是难得,往后一般情况下用不着担心吃水的问题;屋子虽然有些陈旧,但还算整洁,只需在入住前重新翻翻新便可;一间主屋一间小厢房并一个小杂物间、一个小灶房,若是住一家人那必定是有些挤的,可如果是独居那便松泛得很了;家具破旧那就更不是什么大事了,宋三郎便是干这行当的……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瑕不掩瑜的宅子。
葛老太太对这宅子显然也很满意,脸上的笑意在褶皱丛生中显得格外明显。
许是瞥见了她们俩脸上的满意,四郎的背挺得越发直了,装作不经意地低咳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后朗声道:“这宅子以前是主人家置办给家里的小公子读书用的,等下要看的街尾那座两进的宅子便是他们的主家,故而才同时有这般不远不近的两座宅子。眼下小公子科举有成,主家要举家搬去旁的地方了,才让咱们捡了个便宜。这宅子因着以前的用途,各方面布局都很适合姑祖母一人独居……”
听着他在前头语带骄傲地不停碎碎念,慧娘和葛老太太落在后面对视一眼,默契一笑,仍旧按着自己的步调慢悠悠地东看西看,好在宅子本就不大,四郎才没发觉自己被慧娘祖孙俩甩开了。
看完这个独户的宅子,四郎又领着她们去看街尾的那个两进宅子。宅子说是两进,实际上大概只有一进半的样子,还有半截是做了他用没法住人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镇上的富户瞧不上这宅子,穷人家又买不起,才让四郎捡了个便宜。
四郎想着,反正王叔他们一家也就三口人,即便将来王远娶妻生子,暂时也是够住了的,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又不会买下人什么的,用不上下人房,一进半已经足矣。
慧娘和葛老太太也觉得够住了,而且这边的宅子明显要维护地精细一些,基本只需随便修整一下便可直接入住了。
四郎见她们对两个宅子都很满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轻快地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去聚和楼吃一顿吧!”
慧娘有些犹豫,倒不是说舍不得银钱,而是舍不得人:“团团还在家呢!她还是头一回离开我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哭,娘会不会照顾不过来……”
四郎闻言也有些动摇:闺女才几个月,确实离不得娘呢!
葛老太太也有点担心团团,索性拍板道:“聚和楼咱们下回带上团团一起来吃,这次就买点东西先回去。四郎你看看镇上有什么好吃还能带回去的,买一点咱们回去吃。”
四郎自是应了,先送媳妇儿和姑祖母去往寄存牛车的地方,他才一路小跑去买了些糕点和一只用油纸裹得紧紧的烤鸭,赶着牛车在午时前回了青岭村。
他们回来的时候,刘氏果真正抱着大哭不止的团团在院子里束手无策地团团转,急得满头大汗。
瞥见慧娘回来,刘氏像是看见了救星,也顾不得大嗓门会不会惊着孩子了,高声喊道:“哎哟慧娘你可回来了!快来哄哄你闺女!她都哭了好一阵子了,急死我了。”
慧娘连忙小跑上前抱过团团,熟练地摇晃着哄她,许是哭惊了魂,哪怕见到了娘亲团团一时也停不下来,只是不像之前那般大哭,可怜巴巴的呜咽声听得几个大人心疼极了。
刘氏埋怨道:“家里还有孩子呢,你们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葛老太太和慧娘这时自然不好说什么,幸好四郎是个明白人,挺身而出,把这话揽过去了:“团团以往哭都不怎么哭,我们咋知道她突然脾气变这么大!下回我们出去一定把她带上,可不能让她哭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家虐待孩子呢!”
刘氏说出埋怨话语之后也立即便意识到自己这话站不住脚,毕竟慧娘他们回来得算不上晚。听四郎在那插科打诨给台阶,她便也顺着台阶下了,笑骂道:“净浑说!”
这时团团的呜咽声终于渐渐消了下去,哭得通红的小脸蛋也慢慢恢复了些,刘氏松了一口气,笑道:“原以为团团这孩子随娘,乖巧得很,现在看来,得,还是随爹。”
四郎:团团她爹就杵这呢,说人坏话能不能背着人说?我不要脸面的啊!
瞥见了四郎脸上的不忿,刘氏睨了他一眼,一言未发。
四郎却瞬间就怂了,乖巧地低着头,默认了她说的团团脾气随爹。
葛老太太笑道:“随爹也没什么不好,要是真的完全随了娘,那咱们往后要操的心可就多了去了。”
刘氏闻言一乐:“那倒也是,像慧娘这样的,讨喜是讨喜,可也让人操心,生怕一时不察她便被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