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禛道:“我不喜欢小孩子,麻烦,更不在意身后香火和供奉,可江山得后继有人,你父母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也不能让萧家绝了嗣,所以只能这样了,待过些年,我也会过继个孩子,仍是我两的孩子。”
萧砚宁点头:“我听少爷的。”
谢徽禛一扬眉:“这般听话?”
“其实我也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萧砚宁垂眼看着手中那支花,慢慢说道,“少爷或许不信,以为我这般守旧之人怎会不在意那些,可自从跟着少爷见识得多了,又知道了那些所谓身世后,我也觉着人活这一辈子不过及时享乐,但到底父母还是要孝顺的,应尽的责任也得尽,所以就按少爷说的,就这样吧。”
再将那花别到谢徽禛衣襟上,萧砚宁抬眼冲他微微一笑:“少爷觉得好,我便也觉得好。”‘
谢徽禛:“真这么想?”
萧砚宁:“我几时骗过少爷?”
谢徽禛笑着攥下他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至那瀑布边,他们沿着竹梯拾阶而上,走上观景的楼台,水声变得愈发清晰。
谢徽禛倚在木栏边,伸手去接山上瀑布飞溅下的水,目光落向斜下方的溪潭边,眼里神色动了动。
“我第一回见到你,就是在这里,那时你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下头溪潭边玩耍,我就站在这里看。”
萧砚宁惊讶看向他。
谢徽禛勾唇笑道:“真的,那次我想想,哦,你祖母还在世时,办寿宴,来了许多人,我跟人混进来的,当时先帝刚给你我指了婚,我来看看我小夫君长什么模样。”
萧砚宁:“……看过了呢?”
谢徽禛伸手过去,擦了擦他鬓边溅到的水珠:“看过了便觉得,先帝也有眼神不错、英明睿智的时候。”
萧砚宁偏过头,顺着谢徽禛视线方向看过去。
他似乎记起来了,那次祖母做寿,宾客迎门,他与人在这边溪水畔玩耍。原来那时谢徽禛就站在这里,一直在看他。
萧砚宁没忍住笑,谢徽禛问他:“笑什么?”
萧砚宁:“没什么,就是想到若是当时我抬了头,是不是就能看到少爷了。”
谢徽禛:“嗯?”
萧砚宁想了想道:“我若是看到少爷了,应当会叫少爷下来跟我们一块玩。”
他说着牵过谢徽禛一只手:“走吧,我们去下边看看。”
第64章特殊癖好
五月中,朝廷发下了对徐氏一案的判决文书,萧王府因受牵连被褫夺爵位,三日之内阖府上下从曾经的百年府宅中搬出,低调搬进了城东另一幢不起眼的老宅子里。
大梁朝唯一的异姓王府就此成为历史,后头再有人谈起,也不过一声唏嘘。
萧家却并未就此被人遗忘,因那出“刁蛮公主俏驸马”的戏剧在京中广为流传,萧砚宁始终处于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每日都有围绕着他和谢徽禛的新故事,在各戏园、茶楼、酒肆内大肆散播。
及到某日常朝,终于有御史忍不住当廷与皇帝奏报了此事,言此一事太过有损储君声誉,不能再如此放任自流,皇帝沉默过后,当众说出了乐平公主三年前就已薨逝、太子为替妹续命,才有此一举的前因后果,满堂哗然。
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京中,陛下宽宏仁德、太子舍身助妹、萧家与驸马深明大义,使得早逝的乐平公主有了家室,有了香火祭祀,还能名正言顺葬入皇陵,不至流落在外成为孤魂野鬼。
有那广为传颂的一出出戏剧故事在前,如此荒诞不循常理之事,却在民间传成了一桩美谈。
太子与驸马俱是有情有义之人,所作所为皆出于爱护公主的一片好心,如此义举,堪为当世楷模。即便他二人在相处之中生出了伦常之外的情谊,那也是情非得已,又岂能过多苛责,便是公主泉下有知,想必也乐得成全他们。
无论如何,谢徽禛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没人戳他和萧砚宁的脊梁骨,除了个别顽固迂腐的士大夫,所有人都接受良好,甚至已默认了在君后之后,大梁即将迎来一位太子男妃。
随便吧,当初陛下要立男后,他们跪穿膝盖、磕破脑袋阻拦也没用,如今一回生二回熟,见怪不怪罢了,陛下都点头了的事情,他们何必跳出来反对,自讨没趣。
但在那之前,萧砚宁还需得为乐平公主守丧一载。
夏末之际,公主府上挂起白幡,设下灵堂,补办乐平公主迟到了三年的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