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他才离开八年,寻微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身体却破败至斯。
到后半夜,寻微才不再梦呓,睡得平稳了些。摸她的额头,冷汗也不再出了。百里决明稍稍放了心,手伸进薄被摸她的衣裳,都湿透了,连被里都是湿的。百里决明唤来侍女为她更衣换被,自己到门外等待。等侍女换好了,才又进去。
寻微闭着眼,长而翘的睫毛低垂,呼吸声咻咻犹如小兽。她终于安睡,他心里柔软得不像话,好像一片云窝在了心头。他喜欢看她睡觉的样子,仿佛世界都安宁了。他碰了碰她的眼睫毛,坐在脚踏上,把下巴搁在床沿上看她。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蒙蒙亮。面前是一张素净清隽的脸,下巴搁在手背上,眼对眼看着他。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憔悴,面容仍是苍白的,恍若一朵从水里捞出来的白山茶,有些病恹恹的样子。可病气挡不住她的美,甚至增添了她脆弱的美感。
“你醒啦!”百里决明左左右右地看她,“还疼么?”
谢寻微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拉高被子拥在脸下,慢慢摇了摇头。
百里决明不太确定她还记不记得昨夜他坦白身份,或许是因为病得太重,他只在她清浅的眼眸里看到了疲惫,没有预料中的欣喜。按照他对她的了解,若知道他回来了,定会欣喜若狂泪如雨下扑进他怀里。现下她安安静静,他左等右等,她也没有扑他的打算。
他迟疑着问:“昨夜的事儿,你还记得么?还记得我是谁么?”
谢寻微望着他,柔柔一笑。
苍白的笑颜,清淡又美丽。
“师尊。”
他听她这声唤,眼睛又火辣辣的。
好久不曾亲耳听她唤他师尊,他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百里决明鼻子发酸,似是要掩饰自己失控的神色,忽然站起身,“我去看看裴真回来没。”
谢寻微拉住他的腕子,手指无力,只能虚虚勾住他的掌心。
但是百里决明一下就回过身来,接住她即将掉下去的手。
“怎么了?”
“陪陪我,好不好?”谢寻微轻声说,“我好累。”
“我去找裴真,一会儿就回来。”百里决明把她的发丝抿到耳后,“病不能耽搁,听话。”
“不是病。”谢寻微说。
“那是什么?”百里决明疑惑。
谢寻微垂下眼睫,顿了半晌才说:“是天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