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长公主知道啊!”池韫若有所思。
凌阳真人以长辈的姿态,谆谆教导:“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让大长公主知道呢?我们朝芳宫,历代侍奉皇家,较真起来,算是半个皇家奴仆。关系到大长公主的凤体,自然是知无不言。你以后也要如此,万万不能自作聪明。”
看看,这就自作聪明了吧?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池韫咬了咬唇,仿佛受到了打击,想想又不死心地问:“这方子,真是师叔自己想出来的?”
凌阳真人淡淡笑着回答:“是啊。”
“可我好像在哪本古籍里看到过相似的方子呢!改天可以制出来,与师叔这个比一比,是不是一样。”
凌阳真人更是不以为然。她到了今天的地位,仅凭一张方子不是自创的,又能影响什么?
“古人留下那么多调香的方子,我等后辈难免拾人牙慧。这没什么,以后你自己调香,就知道了。”
“这样啊!那师叔在活物身上验证过香丸的品性了?”
凌阳真人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烦应付她了。华玉坏在她手里,是自己太蠢,她堂堂朝芳宫住持,实没有必要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纠缠。
与她争这些细枝末节,岂不是把自己拉到跟她一样的段位?现下不必理会,等她犯了事,自然知道大人世界的残酷,可不是一杯加了料的蜜水那么简单。
“当然。你若不信,自可以去兰泽山房问一问。”
池韫再次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凌阳师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看她这样的表情,凌阳真人忽然浮起不妙的预感。她……
只听池韫慢悠悠道:“凌阳师叔既然验证过,那知不知道,这香丸只要稍稍变动,就能致人于死地?”
她看着凌阳真人,笑吟吟:“师叔可能不了解师侄。我这个人,最实在了,说有毒,那就是真有毒!”殿内一片寂静。
凌阳真人定定地看着她。
片刻,她开口:“师侄真爱开玩笑,大长公主用了这么久,要是有毒,太医早就看出来了,哪会等到今天。”
“这个,太医还真的未必能看出来。”池韫慢吞吞道,“师叔早先一步就说,这香丸不宜久用,那么大长公主有所不适,便都归结于此。事实上,仅仅只是久用,除了使人昏沉多眠,并没有其他坏处。坏就坏在,药性在体内堆积多了,只需要另外添上几味,就能让人一睡不起……”
凌阳真人瞳孔一缩,再不能轻视眼前的少女。
她是真知道!
不过,拿这件事来威胁她,也太可笑。
想她执掌朝芳宫十来年,根深叶茂,大长公主岂会轻易动她?
何况,就算告诉大长公主又怎么样?是药三分毒,增减几味良药变毒药,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能证明什么?顶多证明她于药性了解不够精深。只要诚心请罪,料想大长公主不会重罚。
凌阳真人笑了起来:“师侄,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不过,你这样威胁师叔不好吧?或许我制香手艺不精,可你这样的行迳,未免太绝情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真没想到,你心里对师叔有这么大的成见。这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白天的事,确实是你那师姐的错,可师叔不是罚她了吗?她现下都已经自尽偿命了,你还这样不依不饶,不好吧?”
可是她料错了。
池韫的眼睛睁得比她还无辜,惊讶道:“师叔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威胁师叔?”
凌阳真人都已经酝酿好情绪了,猛然来一出意料之外的戏,一时端不出新的表情,便怔了一下。
池韫已然续道:“早年师祖门下,只有师父与师叔两名嫡传弟子。虽说出师后各自收徒,分成了两脉,可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啊!既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
池韫抬起手帕,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说来我与师叔,真是同病相怜。我没了师父,师叔没了师姐,同是伤心人,合该互相扶助才是。今夜前来,也是我想到这件事,生怕师叔受连累,无法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