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襄太妃叹了口气:“你就这句话说对了。”
“兄弟反目是吧?”冯御史冷笑一声,“既然太妃娘娘承认,那就还是一回事。您擅自离开封地,无诏回京,为的是谁?他既然已经出了族,又鼓动您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是挑事吗?这一切皆因兄弟之争而起,您说,下官参他有没有道理?”
北襄太妃恍然大悟:“冯御史这样说,本太妃明白了。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这一团乱麻里,居然让你抽到了线头,厉害!”
冯御史面露得意,转身就要向皇帝回禀。
哪知他才刚张开嘴,北襄太妃提起手上奏本,劈头就摔过来了。
北襄太妃是什么人?提枪上马能打仗的凶悍娘们,这一砸下来,冯御史的官帽就飞出去了,甚至人都给带倒了。
站得近的大臣急忙后退,殿中哗然。
不是在对质吗?怎么就动上手了?
“有道理,有道理你个头啊!”却见北襄太妃骂道,“你说兄弟反目,你说伦理纲常,怎么就不想想父母之心?”
她转回头,看着众人,伸手点道:“我就不相信,你们家中全都兄友弟恭!身为父母,看着子女不睦,是何心情?他们兄弟相争,难道我这个当母亲的,就这样听之任之?难道要我直到百年,也见不到幼子回来送行?”
骂完,北襄太妃回过头,冷冷看着冯御史:“本太妃在你眼里,就是个别人说什么听什么的愚昧妇人,是吧?他们兄弟之事,你知道多少?道听途说几句话,就挑拨上了。怎么,巴不得他们兄弟撕起来,给你看热闹?告诉你,本太妃千里进京,为的就是不让你这样的蠢货如意!”北襄太妃这一出,实在出乎朝臣们的意料。
当即就有御史喊了出来:“放肆!胆敢在御前动手!”
北襄太妃转头就瞪过来了。
她手上已经没有奏本了,可那战场上杀出来的气势,哪里是文臣他承受得住的,喊话的那个抖着嘴唇:“你你你……你还想打人不成?”
北襄太妃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哼了声,转身面对皇帝,端端正正施礼:“陛下,私自进京之罪,臣妇无可推托。但说及缘由,不过是一个老母亲的私心。我的晏儿,是个好孩子,他们兄弟俩,也曾经手足情深。奈何被小人挑拨,彼此见疑,竟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三年来,臣妇每每想起,辗转难眠。他一个人在京城,过得好不好?有家归不得,会不会难过?年纪渐渐大了,怎么就不见娶亲?他是臣妇身上掉下来的肉,曾经抱在怀里如珠似宝,如何置之不理?无诏进京,是臣妇的错,他事先毫不知情,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求陛下明鉴!”
这番话,初时慷慨激昂,后来说得动情,北襄太妃都不用演,语气就悲痛起来,活脱脱一个为孩子伤神的老母亲,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直面无表情的楼晏,听完这些话,脸颊的肌肉抽了抽,撩起衣摆,向她跪了下来。
“儿,不孝。”
冯御史好不容易戴正了官帽,正要开口斥责他们母子哗众取宠,却被同僚悄悄扯了一把。
他奇怪地看过去,以目光询问。
干嘛阻止他?不是说好了,要狠狠告这小子一状吗?
同僚嘴角一撇,眼神示意。
冯御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皇帝看着他们母子,似有动容之色。
他愣了一下。
皇帝这是……想到自己身上了?
这些日子,他和康王世子隐约不睦,可惜康王妃是那么个人,没有个老母亲出来操心他们兄弟的关系。
冯御史这一犹豫,就见吕康出来了。
“陛下,下面还有许多朝政大事要议,这北襄楼氏的宗族之事,算不得要紧,还是过后再谈吧。”
冯御史张口想阻止。
吕康这话,听起来好像没表态,可直接就给这件事定了性,成了宗族之事,后面还谈什么?
可他没机会了,皇帝迫不及待开口:“吕卿说的是。北襄太妃,你们宗族的事,就不要拿到朝堂上来,浪费诸卿的时间了。且先退下,等候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