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大楼如同立在黑暗土地上巨大的冰棱。
城市灯火稀稀落落,一片野蛮和凶险,天穹倒是格外的近,世界仿佛倒置了过来,星空璀璨清透,无边无际,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韦安确定了一下方向,说道:“从这边下去。”
他朝前走去,这栋楼几乎是完全黑暗的,明明是在大城之中,但又宛如一座世界尽头的冰湖,有些荒凉。
韦安没来过这里,但当年他这位朋友借他钱还不上、准备把这栋房子送给他时——作为一个好人,韦安当然经常借钱给人——他看过一次楼盘信息,路线记得很清楚。
他们走过冻湖般的天顶,不时可见的熄灭彩灯仿佛草木结下的霜。
韦安很快找到一处下陷如漩涡的入口,这里有向下的梯子,供清洁和维修人员使用。他跳下去,小心地关注后面的归陵,免得他摔倒。
他熟练地带那人前往这处临时居所,他知道备用钥匙的位置,就算不知道,锁对韦安也等于不存在。
韦安这位本地朋友的房子很大,分两层,在大约十天前请专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采购,可以拎包入住。
东西置办得挺贵,还放置了不少食物,都是可长期储藏的,足够填饱肚子了。
韦安查看了一下,这栋楼几乎没人居住,旧日迎天的人口减少严重,德信明的军队封锁后也只维持了民生,没有进行人口补充的活动,做出一副随时会出事的样子。
窗户是遮光的,只要没人查到用水用电的具体数据,不会发现这里有人居住。
韦安不怎么担心,搜查这事是这样的,只要政府真想找你,多半是能找到的,重点是让他们压根不去找你麻烦。
韦安在这方面一直很小心,他虽然偶尔会绑架个什么人,但从未留下线索,也不招惹任何可能查到他的仇家,他干的一切事都在把嫌疑引到别人身上。
他是内务部搞阴谋的专家,才不跟人硬碰硬。
当来到这里,他和归陵完全没有谈任何接下来的事。
韦安洗了个澡,挑了件舒服的衣服换上,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形象。
他外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头发的一大半呈现金属质感的银灰,一些是新长出来的“天线”,但大部分就是头发变色了,仿佛他过度动用了精力,身体的某些部分从更深处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韦安很确定,不用太久,他所有的头发都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