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着的手机,在寝室窗前的黄色书桌上,乱蹦乱跳。
绿色的小显示屏上,显示着国栋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谁啊?”
“一大早的要掀老子被窝儿。”王雨潇嘟囔着,连眼睛都没睁开,便打开翻盖手机,放在耳边,胳膊又下垂到继续睡觉的状态。
“有事儿快说!”王雨潇生气的说。
国栋一听:“哎呀我草,你这是吃枪药了?还是没起来呢?都几点了?”
惹得国栋满嘴粗话,仿佛一只公狐狸成精了,站在床头一样!
吓得王雨潇忽然从床上蹦起来了。
“哎妈呀,哥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刚才,有个读者一只电话骚扰我。只要我要睡着,他就打电话,我还以为是他呢?”
很明显,王雨潇谎话连篇,在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下。
国栋也清楚,肯定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电话,这事儿,他也遇到过。
人忙起来的时候,或者是迷糊的时候,就是这样,颠三倒四的。
“今天是星期五,咱们上午把所有的版面都编排出来,你挨个通知大家,把写完的新闻报道都提前交上来。”
“下午,咱们都去老宋那里喝酒去。”
国栋信誓旦旦的指示着。
在社会部,记者在晚报都是出了名的能喝,能作,能干活!
国栋是个看似是个有酒量的人,但喝起来,像喝药一样磨蹭个没完。
只是他嘴里唱出那几句蒙古歌词儿,完全是在卖弄蒙古这个民族的魁梧,可偏偏他是一个小个子。
当然,在社会部,谁能弄一个酒局,把大家召集起来,谁都洋溢着自豪感,意味着他的朋友圈子比较广。
老宋是开酒厂的胖子。
他家里养了不少猪,估计是不想浪费酒糟的原因,前有酒厂,后有猪场。
下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却挡不住社会部人喝酒的热情。
面包车停在了厂房的大门口,里面下来不少人,都是社会部喝酒方面的精英。
后便面包车上的人,也都能喝一些酒,不过不多。
有些女记者的酒量也不输男的。
县城的夕阳,光芒万丈,普照着和老宋一样热情的土地。
老宋可不像其他的商家一样,他更喜欢交朋友。
除非,他的酒厂遇到难处,否则,他从不会给任何朋友添麻烦。
社会部还是会指派一个人,去写一个“人情报道”,宣传老宋的酒厂,还大肆宣扬后院有年猪卖。
感觉进到屋子里,没多大一会儿,便已经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似的。
郑威在正位上坐,其他能喝的记者都纷纷找各自位置,围坐在他的周围。
女生也有威震江湖的。
在王雨潇眼里,博姐那是一个女汉子,她的胸前永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像她得酒量一样宽广。
她的线索多,是必然。
若是面对那些社会上的人想借题发挥的,或是想入非非的,她一盖不放在眼里,“有能耐,你先把老娘放倒了!”
她的笑面下,隐藏着一股不输男人的豪迈和不屈的性格。
在这个行当,女记者在外,经常都是被撩骚的主儿。
曾经有个年轻的女同事,居然遇到侵犯她的人,在宁死不从之后,小姑娘选择了跳楼。
女孩身上落下很多伤疤,虽然那个猥琐的男子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九死一生的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不易了。
博姐伪装成女汉子,也难以掩饰女性柔弱的一面。
博姐坐在郑威旁边,老宋则坐在郑威的另一边。
国栋挨着老宋。
王雨潇挨着老装,坐在郑威正对面。
王雨潇是个直性子,讨厌领导摆架子,玩弄权术。
尤其是在酒桌上,但他也没什么办法。
他是最小的兄弟,不能一边享受被照顾的福利,一边什么都不做。
陪笑脸那是常事儿,再说了,这桌上的人,那个不是精于这套呢?
社会部其它部门编辑和记者,都在另一个桌子上落座了。
还有比王雨潇更老的记者,却没有这么紧密的关系。
他们觉得,这帮傻小子,就知道傻喝,事实上,他们说的没错,可荷尔蒙充盈的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态度,放纵且随心所欲。
老宋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
客套的话,他也不会说几句,要是叫他喝酒,那没话说,直接干掉都没有问题。
于是,他介绍了一下。
“今天早上,我吩咐厂里的员工,还有餐饮的几个婶子,忙活着把猪杀了。一会儿,他们便会端肉上来,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说完,老宋眯起大双眼皮儿的眼睛,高兴的笑着。
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老宋的话音刚撂下。
一位咧着嘴的妇女端着一大盆酒,放在了玻璃转桌的正中央。
从那妇女的笑容中,完全可以读出来,“咱家有的是酒,只管喝就是。”
这帮弟兄喝了这么多年的酒,用盆端这种显得粗俗的阵仗,还是头一回遇见。
“这是咱们自己家酿制的纯粮食酒,度数高,但是,不上头!大家尽管喝!”
老宋拖着200斤的身子,特意起身介绍一番。
他这身板子比较费劲儿,郑威便对他说:“你不用那么客气,总起身说哈还费劲,大家既然都熟悉了,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坐着说就行。”
王雨潇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看到这直径有半米的大盆子,又有近30厘米的深度,真是被吓到了。
他对于啤酒的口感比较敏感,对于白酒,他的感觉统统都是吞火球,仿佛是烈焰灼心一般。所以,他看到酒色微微泛黄,至于好赖,自由“社会部专家”。
老宋接过盆中有一米长把的大水瓢,给大家一一盛满美酒。
“这酒真不错!这酒真不错!”
小民一边抿着嘴儿,一边瞪着金蝉一般的肿眼泡,赞美着酒的品质。
“这家伙,酒量不怎么样,但是,品酒这方面确实比我厉害。”国栋打趣道。
突然,小民又瞪着大眼珠子,咧着嘴角,又连续撇了几下。
“呦呦呦,我怎么没听出来你是在夸我呢?”
“我草,我没你量大,你喝那么磨叽,谁能有你量大?”
“别人都喝完了,你还在哪里一口一口泯着喝呢。你挺大个老爷们装什么大小姐?”
国栋和小民俩人是同时期的,两个人特别要好。
自从国栋产房传喜讯——升官了之后,小民非常不服气,他认为,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哪样都比他强。
不得志,让小民心生嫉妒。
每当想到这些,小民眼睛里都泛着红眼圈儿。
国栋拉长了眼睛,假装笑眯眯地表达着自己的怨气。
“这小子什么都和我比,赢了还不服。”
“你们看看,我交的是啥哥们啊?我他妈升官了,你不祝愿也就算了,还他妈经常诅咒我。”
小民一看,自己的嫉妒心被揭露,直接跳过恩怨。
“我可不跟你在这磨嘴皮子。”
“今天,咱哥俩就在个比划一下子。”
酒局还没开始呢,哥俩就卯上了。
大家非但没有阻止,兄弟们还怂恿这哥俩,国栋为了助兴拉上一个垫背的,小民为了贪杯,略施小计。
在社会部,酒局就是领导搭台子,兄弟们唱戏。
越是粗俗,越是回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输了,你能不能把主任的位置让给我?”
小民玩笑着说着。
“那你得拿出本事来!”国栋今天的架势可是不怂。
他的确是官迷,却更希望二人能带动酒桌上的氛围,使酒局能够得以圆满。
这哥俩扯了一会儿。
社会部的弟兄却因此乐得前仰后合。
桌上的人有的真笑,有的假笑,有的傻笑。
郑威从来都是绷着个嘴儿假笑,似乎他有把笑声藏在肚子里的绝技!
说着,那妇女又咧着嘴端着一盆子带着骨头的肉。
同样大小的盆子,挨着酒盆子边上放下,顿时,桌子上的地方就不宽裕了。
这种豪放的做法,真是叫人不醉不欢。
接着,一盘子五花肉,一盘子瘦肉,一盘子血肠,一盘子大肠头卷肉,酱香的猪头、猪尾巴、猪耳朵拼成一盘。
随着,玻璃转盘放上两大碗蒜泥。
老宋开了腔:“菜的品类就这么多,但是,管吃还管添上。”
兄弟们深刻的体会到,老宋这种豪放到极致的魅力。
国栋站起来。
“大家欢迎社会部二哥郑威给咱们讲两句,大家呱唧呱唧!”
随着掌声,郑威挺着象征遗传基因的笔挺身板儿,端起酒杯。
“太阳已经下山了,家雀,鸽子都奔房檐儿(家)了!”
“今天,社会部借着老宋兄弟的风水宝地,大家尽情的开怀畅饮。在老宋的屋檐下,就是社会部的家!”
大家开始鼓掌。
“我知道大家压力大,难得今天有这个放松的机会。我一直和国栋商量,想带着大家聚一次。最好是找一个有特色的地方。”
“今天一见,我首先感受到了老宋用特色的方式,表达着兄弟的情谊。”
“大碗喝酒的豪爽气概,大口吃肉的兄弟情怀。这都是社会部的文化,兄弟们就该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来喊个号子!”
郑威看向王雨潇,他站起来像发令枪一样喊道。
“哥几个,走一个!”
一群社会人共同呐喊,三两三的酒杯子,被大家一一仰脖,倒进了胃里,像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到了心里的小宇宙。
国栋又站起来。
“老宋是个好哥们。”
“他不善言谈,我也不能代表他说两句。咱们就把酒倒满,一块举杯,敬社会部的好兄弟一杯,大家不醉不归!”
王雨潇看准了时机,站起来喊道。
“哥几个,走一个!”
小宇宙又爆发了一次,令报业集团车队的司机都看傻了。
王雨潇心想,这家伙,明天就得在集团车队办公室说书,把社会部所有的糗事,分成几集都得说出去。
车队司机从来都不是晚报的一份子,他们都愿意和晚报的弟兄们鬼混,热闹的气氛好像能让他们沾到什么光似的。
“来来来,大家吃点肉,垫一垫(胃里的)底儿。”
老宋一边啃着带骨头的肉,一边招呼着大家。
社会部兄弟们一旦兴奋起来,像不知道自己已经醉了一样,一盆子的白酒,几轮儿便喝空了。这帮年轻气盛的家伙,不是盆子能吓唬住的,就算把大黑锅拍桌子上,也能喝个差不离。
酒局第一轮算是结束了。
最少的兄弟也得喝个三两杯,多的则有六七杯白酒,仿佛在草原上征服了几匹烈马。
第二轮便是啤酒。
啤酒经过冰镇之后,像是能消灭白酒的火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