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昨夜宴饮定十分劳累,也不知还有什么样的要事,会令他撑着精神夜宿书房。
她正胡思乱想,却听雀儿忽然“哎呀”一声,瞪大双目望着她脖颈处,惊讶而疑惑:“这是什么?难道是被毒虫咬了?已是秋末,天这样凉,不应当再有蚊虫呀!”
阿姝闻言,赶紧打开妆奁,取出铜镜凑近,却见右侧脖颈下,锁骨处,竟是一片淤痕,青青紫紫,触目惊心。
那痕迹,她并不陌生,若非蚊虫叮咬,就该是——唇齿吮吸啮咬而成……
她忽然忆起昨日睡梦中,曾恍惚有不适之感,难道……是刘徇?
双颊陡然滚烫,连同脖颈也迅速泛红,她赶紧将铜镜丢回妆奁中不再多看。
雀儿见她异常,小心观察问道:“阿姝,你可是发热了?”
阿姝心中羞赧而烦郁,连连摆手:“不不,大约昨夜酒劲还未过去,有些上头。”
这人为何如此?她身为妻子,自也知尽人伦乃份内之事,若他真要,她还会拒绝不成?
雀儿还要替她取酸浆饮下解酒,却听外头婢子道:“王后,郑姬至。”
阿姝赶紧拢紧衣领,将那片淤痕遮住,稍整理仪容,才步出。
郑冬兰已然入内,一见她,便先行礼问候,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妾昨日不知王后不善饮,唐突敬酒,请王后恕罪。不知王后今日可大好?”
阿姝请她同坐榻上,闻言微赧,点头道:“都好了,此事不怪你,只怪我不能饮酒。”
时人皆善饮,如她这般近乎滴酒不沾的,新婚时所饮那一点合卺酒已是极限,昨夜先与众人同饮,又与郑女饮,这才稍多了。说出来,这本算件丢脸的事,此时再提,她越发面皮薄。
郑冬兰似乎有话要说,同她闲谈几句真定与赵郡的风土人情后,便时不时抬眸望她,仿佛在猜测她为人到底如何。
阿姝虽已嫁作人妇为王后,实则年岁上比这郑女还小上数月,同为王室女,郑女这般恭敬又谨慎,令她有些不自在,遂道:“姬若有话,不若直说。”
郑冬兰不料她这样直白,一张白生生的脸腾的憋红。到底还是女儿家,要谈论自己的婚嫁之事,实在难开口。
然想起昨夜父亲郑胥的嘱咐,与心头那道自见过后,便再难抹去的身影,她又鼓足勇气,挺直脊背,垂首拜道:“阿兰愿以真定十万兵马为嫁妆,嫁给大王为姬妾,请王后成全。”
阿姝怔住,怅然望着眼前恭顺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郑女为翁主与国相之女,亦是出身高贵,想来也自小也是众星捧月般长大,如今却将姿态放得这样低,低到来求她,允其入门为妾。
她心有不忍,想来是昨夜刘徇那一出琴瑟和鸣的戏,令他们皆以为,只有她点头同意,刘徇才会再娶。
可他们都错了,娶与不娶,同她从来都毫无干系,全在刘徇一念之间。
“姬不必如此,大王纳新人,我哪有不允的道理?此事不在我成全与否,全赖大王心意。”
“可——大王待王后那样好,妾冒昧,难道王后于此事,全无半点介怀吗?”郑冬兰猝然抬头,诧异不已,几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轻易答应,若换做她,有这样爱惜自己的夫郎,觉不会轻易让步。
阿姝眼神有片刻恍惚,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只摇摇头,并不言语。
刘徇待她当真有多好吗?只怕不过是利用罢了。他有野心,有城府,能忍一时之辱,将成一世之名,到时,她再没了利用价值,只盼他能网开一面,给个体面,令她归家,便是万幸了。
郑冬兰得了允诺,心中稍定,见她不愿再多言,便不久留,起身退下。
临出门前,阿姝忽然唤道:“郑姬今日来此,可是听了何人之言?”
郑冬兰不知她为何有此问,遂如实答道:“并无旁人特意告知,只是今晨随阿昭拜见樊夫人,夫人问妾是否有意嫁大王,后提及大王十分宠爱王后,妾才冒昧来访,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