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婢侧身让开,令众人看清屋内情形。
屋内正中一屏风,前设独榻,榻上斜倚一娇弱美人,正是赵姬。
她仍是一身方才宴上的藕荷色曲裾,衣衫齐整,一手支额头,一手抚踝,粉面含春,眼帘低垂,眸中带雾,朱唇轻咬,鬓边层层薄汗,一副强忍脚踝处疼痛的模样。
而榻旁两仗处,那颀长而清秀,着王太子袍服的年轻男子,不是刘安,还能是谁?
二人虽共处一室,却皆衣衫齐整,全无异状,更有婢子在内,哪里有半点不妥之处?
刘徇抿唇不语,双目微不可察的稍稍移开。
“怎会?不可能!”方才告发的婢子大骇,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那人已照计划入内,王后亦被下了药,当理智全失,怎会如眼下这般好好的卧于此?
莫说是她,便是悄然跟来的郑冬兰,亦是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的望着刘安,想不通一早便布好之事,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那婢女还欲扑身入内,却听刘徇一声令下:“拖下去,堵住嘴,黥刑。”
侍从应声而上,将其擒住,又将麻布塞入其口中带走。
郑冬兰想不到素来温厚的刘徇竟会如此毫不留情,吓得浑身僵硬,再瞥见屋中刘安望过来时,满是严肃与审视的目光,更是心中一紧,再不敢出声。
再观刘延寿与郑胥,此二人哪里想到刘安也会牵涉其中?自然不敢再多言。
刘延寿冲刘安使眼色,命其赶紧出殿,郑胥则讪讪道:“原是误会一场,亲眼查看也好,恰还了王后清白。”
其余人等见事已明了,不敢久留,纷纷散去。
刘延寿等也欲趁刘徇不察,随众人离开,却不料才出数步,便被刘徇派人拦下:“天色已晚,请王留步,今日便歇在宫中吧。”
说罢,也不理刘延寿与郑胥目瞪口呆的错愕模样,由着侍卫将此数人半请半迫的请往旁的空殿暂歇。
……
沐华殿中,数人合力,将藏于屏风后昏厥的男子拖出,另有郭瞿迅速向刘徇汇报方才情形。
原来此昏厥之人意欲对赵姬行不轨,幸得真定王太子及时出现。方才郭瞿带人赶到时,赵姬神智不清,刘安方将那匪徒击晕。
他遂赶紧命婢女替赵姬整理仪容,同时又与刘安合力,将那匪徒藏匿于屏风之后,这才在众人赶到前,整理好一切。
刘徇大怒不已,双目赤红,抬脚便重重踢向那歹人,恨不能当场拔剑,令其毙命。好半晌,他克制心绪,下令将此人带下,严加看管,仔细查问。此人一身庖厨打扮,俨然是偷偷混入其中,溜进内廷。
而真定王那处,他直觉当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否则,刘安怎能恰好出现在此处?
“大王……”榻上之人一声轻吟,仿佛痛苦难忍。
刘徇坐到榻边,只以为她当真是扭伤了脚踝,遂柔声问:“伤得如何?可需请医工?”
他目光逡巡,见她双眉轻蹙,两颊含情,眸中水光点点,似泣非泣,不由心头一荡,然再往下瞧,却忽见她被月白衣缘所掩的脖颈处,有点点淤痕,竟是手指掐痕!
他心口抽紧,双手微颤,小心拨开她衣领,轻抚那泛红的指印。
只是这般动作,却愈令阿姝如置热油锅中。
“那醒酒汤——”阿姝眼里已因痛苦的灼烧感而沁出泪意,“我实在……好热,难受……”
她言语颠倒错乱,全不能自抑,微颤了颤,只觉脖颈处因轻抚过的十指,立起一层细小颗粒,如久旱后的甘霖般,令她迫切渴求着什么似的,握住他的手,紧紧贴上自己面庞:“快帮帮我……”
刘徇怔愣,心口猛跳。赵姬如此模样,他哪里还能不懂?她分明是被人下了那等腌臢之药,才作出这般放浪妩媚之举。
他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喉结上下滚动,控制不住心底交织的矛盾与渴望,伸手将人自榻上打横抱起,转身便要朝寝房而去。
然而,正当他步履焦灼欲出,却见郭瞿去而复返,匆匆回来,手捧一细小陶瓶,呈上道:“大王,方才真定王太子命人将此物呈上,可解王后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