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此言,着实讽刺。”
关汉森森一笑,摇头道:“不敢不敢,只是见明珠暗投,替姜郎可惜罢了。”
寒风呼啸而过,姜瑜长长吐一口气,在空中留下一道漫长的水雾。他酒意去了大半,警惕道:“你究竟为何要纠缠于我?我姜氏已然没落,我无权无势,自问不值得真定王如此大费周章。”
关汉扯了扯唇角,敛目作恭敬状道:“姜氏确不复旧日显赫,然君之声名却仍流传于世。况且——”
他忽而压低声。
“君定也知长安城中的贵人,对萧王如何看待。如今声威震天,不久后的下场,大约不比已故的大司徒好。我真定已得太后授意,需随时提防萧王,君乃萧王旧识,又与樊霄等人相熟,若趁此时弃暗投明,日后自得重用。”
姜瑜一凛,仅剩的酒意也全醒了。若他身为刘徇与樊霄故旧,都会转投他人,真定王等,便可借此机会,称刘徇不得人心,从而扰乱其军心。
他沉默半晌,肃然道:“大王早已许诺要重用于我,更要替我阿姊寻可靠的门庭。我为何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就不怕我即刻便将此事告知大王?”
关汉面上的笑意越发深沉:“君定不会如此。就算说与萧王,他信与不信是一回事,便是信了,此刻也绝不是与长安作对的时候,君定也猜得到,萧王会如何处置图谋不轨,离间他与天子的奸佞小人。”
姜瑜浑身一震,捏着缰绳的手越收越紧,久久不语。
关汉说得不错,刘徇即便知晓他所言非虚,也定会狠狠的责罚,以消太后疑心。
“今日我言尽于此,姜郎何日想通了,随时可入我王麾下。”
说罢,也不待姜瑜反应,转身离去。
……
转眼已至腊月,一连下了两场大雪,信都城中铺天盖地的茫茫白色,百姓皆言此为祥瑞之兆,预示着明年定还是个丰年。
因天寒,阿姝已多日都留在屋中,未曾出行。
这日雪霁日暖,刘徇一走,未有多久,外间仆妇便来报:“郑夫人至宫门外,欲求见王后。”
郑夫人求见,定是托她替姜成君寻的人家已有了眉目。
阿姝难得的心情十分愉悦,一面起来修整仪容,一面命人引郑夫人入内。
阿黛跟在她身边,才由ru母带着吃过朝食,此刻如一个粉白的小团子似的黏在她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去。
阿姝无法,又想与郑夫人也算交好,无奈之下,便抱着阿黛一同出去。
宫室中,因原本无人,地龙才将将烧起,寒意未散。雀儿便急命人去取了炭盆与暖炉来,才令坐榻边渐渐热了起来。
郑夫人已在内等候,一见阿姝入内,忙自榻上起身,行礼问候。
阿姝因怀中抱着阿黛,已然有些吃力,不便去扶,只赶紧挥手令她起身,道:“夫人今日来得早,我未及作准备,若怠慢了,勿要见怪。”
郑夫人本也是个慈眉善目的和蔼妇人,闻言稍侧目看了眼粉雕玉琢的阿黛,才笑道:“不敢。今日却是我来得冒昧了。实是王后先前所托之事,已有了些眉目。”
阿姝也不绕弯,直笑问:“却不知是哪一家的郎君?”
郑夫人亦笑了,略有些歉然道:“不是旁人,却是我家中一位堂弟。我也并不知是哪家的女子,便只照着王后所说的年纪与品貌来寻。先前本相中了几位郡官的兄弟与公子,可先前王后又说,需家中人丁兴旺,不缺子嗣的,倒令那几位恰都不符了。”
“只我这堂弟,名唤郑陵,今年二十有二,原定过亲,只是那女子命薄,未及笄便去了。后来冀州不甚太平,我叔父与堂兄亦病故,这位堂弟循礼守孝,便耽搁了婚事,至今未娶。我知王后重品貌,旁人我不敢多说,只这位堂弟,虽比大王望尘莫及,却也算仪表堂堂,又是个儒生,人品正直纯良,定不教王后失望。”
阿姝知郑夫人为人与其夫陈温相类,都是品行端正之人,便信了七八分,问道:“如此看来,确实不错。只这家中子嗣一事,又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