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内初平,边境烽火又起,众将士不由又摩拳擦掌,日日勤于操练,只待上沙场,再立功,得封赏。
刘徇亦是忙碌不已,除日常事务,还有许多新的官员须得任命,又因要亲征一事,与众臣一番来回商议,才算定下。紧接着,于出征前,又得选从战将领,并屡入军中巡视,还需开坛祭祀,祈求国祚长盛,战事胜利。
待一切定下,却又要出征了。
这日夜里,他与郭瞿等人将战前之时统统交代过后,方提步往长秋宫去。
阿姝本已安寝,只是方才青雀醒了一会,遂起身哺ru,此刻才将他哄着重新入睡,正在他的小床边爱怜地轻哼着歌谣。
刘徇满身疲惫,推门入内后,痴痴忘了片刻,只觉心底一片柔软,好半晌,方轻手轻脚过去,自背后将她揽住,闭目将脸靠在她颊边,轻声道:“小儿,别再与我置气了,可好?你已是青雀的母亲,如何还能如小子般任性?此事的确是我的错,可我亦有苦衷,若不如此,往后若再有人如那刘安一般,欲挟废帝再生事端,可如何是好?”
他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教她心间刺痛。
她无力地轻叹一声,挣了挣,未将他挣开,顾及着熟睡的青雀,只得侧首道:“到外头去,可好?”
刘徇只当她已服了软,忙顺着她意,搂着她出了内室,一到外间,便俯身去吻她。
纠缠间,阿姝忽然又伸手去推。
他正意乱情迷,不由蹙眉,嗓音暗哑道:“小儿,怎么了?难道还要气我?”
此刻他话中已带了些不满。
阿姝鼻尖微酸,侧脸避开他凑近的脸,道:“夫君,你还不懂吗?我生气,并非因你未曾信守诺言。”
刘徇双眉越发紧皱:“你因何而气?”
阿姝面色浮现出难堪的苍白:“我生气,只因夫君当日不曾据实以告。当日自长安归来时,我便曾说过,求夫君放过天子,本已是我苛求。即便夫君无法信守承诺,若与我解释清楚,难道我还会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大局情势,胡乱埋怨夫君吗?”
“可夫君却骗要拿假话来诓骗我!”她娇花一般的面容惨淡不已,双唇微颤,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我……好容易才说服自己,往后要全心地仰赖夫君,夫君如此,教我日后……如何还敢再信你?”
刘徇立在原处,如遭雷击,面色阴晴不定,怔怔望她半晌,仿佛难以回神,好半晌方道:“你道我究竟为何不愿告诉你?”
他后退一步,深深叹气,摇头道:“阿姝,我一直都知晓,你对我的信赖有多脆弱。若非始终记着那日在未央宫,你毫不犹豫地同我站在一起,我时时要疑心,你心里到底将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我不愿告诉你,只因我怕因此便伤了你的心,从此回到原处,便要失去你。如今看,果然如此……”
他连连后退,俊秀的面上再没了温和,满是复杂痛苦的神色,颓然踏出殿外,举目望着皎皎明月,低声道:“我的心亦是肉长的,我爱你护你,全是发自真心,可我也是会疲倦,会灰心的。”
说罢,也不敢回头去看她,只挥手令随行的仆从退开,失魂落魄地独行而去。
皎皎月色透过敞开的殿门照在青砖上,如覆银霜。
已是春日,夜风间有鲜花芬芳。
阿姝立在原地,嗅着鼻尖馥郁香气,许久也未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战期将近,离出征不过一日时,郭瞿趁众臣退去后,独自留下,于千秋万岁殿中,挥退宫人后,方拱手道:“陛下,自长安逃窜的刘安,目下已寻到了踪迹,正于朔方之地流窜,因他弃了大多人马,只引不到百人,于山野间隐匿,一时又难以搜寻。”
刘徇蹙眉,颔首道:“继续命人阻截吧,不能留下漏网之鱼,他身有旧疾,在外奔波久了,自然虚弱,便是耗也得将他耗得熬不出。”
郭瞿点头应下后,又说了些洛阳城中的部署之事,最后,方提醒道:“陛下,大局渐定,当早立中宫皇后,稳下朝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