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多少钱,曲哲感觉不出来,也没有明确的估量,可这房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漂亮,每一处都满布沈一卓的气息。可就是这样的地方,能让他局促不安,像是一名乞丐站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边感叹着美丽,一边深陷在自卑的漩涡里。
他站在门前许久,知道沈一卓不会理会他,终于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屋里静悄悄的,若是仔细听,甚至能听见沈一卓在卧室的浴室里洗澡的水响。曲哲焦虑地咬着指甲,直到指甲缝渗出血,他也没察觉,直到他靠着沙发,被情绪折腾到困倦,到闭上眼睡过去。
第一次在沈一卓过夜的时候,他也是睡在沙发上。潜意识里的似曾相识,让曲哲又梦到以前的事情。
他梦见那天晚上,眼前有微弱的光,他双眼紧闭,沈一卓在旁边点燃一根烟,那些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似的,在记忆里已经褪了色。
一整个星期,沈一卓都没有理过他。
房子的两套钥匙就挂在玄关处,虽然沈一卓没有说,但曲哲知道那是给他的。他试着早上去买点食材回来,做几个简单的菜等沈一卓起来吃,可沈一卓看都没有看一眼,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他下班回来的时候沈一卓已经进屋睡觉了,他仍然只能睡在沙发上。
沈一卓的作息其实很规律,工作日基本上早上七点起床,中午十二点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晚上就更早了,曲哲下班之前他就会进屋。这样的情势下,就算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每天能见面的时间却少的可怜,还说不上一句话。
之前通宵达旦的喝酒、通宵达旦的耳鬓厮磨,仿佛都是幻觉。
曲哲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敢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对沈一卓来说特别——他已经认命了。狗只是主人生活的一部分,主人却是狗的全部。
从前几天起骤然开始降温,秋天已经过了一半,气温似乎已经开始为冬日的来临做着准备。今天更是夸张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晚上十点多,曲哲在店里看着外头的雨,顺着玻璃跟帘子似的往下流。
店里吵吵嚷嚷的,联赛已经开始了两天,上次那个男生果真带着同学来了,二十多个人,男生多女生少,大家一边喝饮料一边激情地讨论比赛,苦荞咖啡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
“老板!续杯!”
“马上来!”
比赛持续到十一点半,曲哲下班的时间便跟着推迟。他不停地往外面看,直到比赛结束,雨势还是惊人,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领头的人来结账,也担忧地看着外面,一边给钱一边道:“你这儿有没有伞啊……”
“啊?”
“男生还好,女孩子不好让人家淋雨回宿舍吧……”男生道。
“哦哦,对,我找找,你稍等。”曲哲说着,连忙去后面储物间找,好半晌找出了三把伞,但外头坐了六个女生。他面露难色,对男生道:“只有三把。”
“没事,她们都住宿舍呢,两个人共一把就好了,”他连声道谢,把三把伞都拿了去,“谢谢啊,太谢谢了,我明天把伞送过来。”
“……嗯没事。”
很快学生们都走了,店里剩下曲哲一个人。他将杯子全部洗干净放好,把店里打扫了一遍,弄完时已经十二点了。可雨还是不停,也没有小一点。如果在店里把沙发拼一拼,凑合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别说苦荞咖啡的沙发还挺软挺舒服,就是以前在餐馆打工的塑料凳,他也睡过。
可如果不回去,势必要告诉沈一卓一声吧。
他仍在冷战,曲哲只是想到打给他,就已经预见到对方并不会接。
算了,只是一场雨而已。
曲哲这么想着,又等了十几分钟,眼见着雨似乎小了一点,立刻锁上店门,冒着雨往沈一卓家走。
从店里走到那个小区,要走半小时。雨只是小了几分钟,随着一记响雷,又开始大了起来,甚至还有比之前更大的意思。曲哲被淋得浑身湿透,在雨中眼睛都睁不开,睫毛上的水不停往眼睛里流,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