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前朝还是最鼎盛的时期,婉娘才刚十二岁,就被采选进了宫里,然后在宫里待了几年,十七岁的时候凭着自己一手编发的好手艺被贵妃娘娘要了去,在殿里做了个管着贵妃服饰的女官。
和她一起被调到贵妃宫里,还有一个侍卫。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心,婉娘在侍卫出宫前,将自己手上的一串玛瑙串送给了侍卫,约定好了等她年纪到了放出宫,侍卫就来娶她。
可她到底没有等到出宫的那一天。贵妃倒了,连带着她这个跟前的女官也被赏了一杯鸩酒。
她带着遗憾和怨恨死去,在这个宫墙里徘徊了几百年,日复一日地眺望着宫门的方向。
“……妾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送给林哥的那串玛瑙珠,妾别无所求,只是上面有一颗莲花珠,是妾亲手凿的,含着妾的一丝执念,想请大师帮妾取回来。”婉娘道。
她身上带着一种平静的味道,仿佛已经对往事释怀。谢无虞抬眸看了她许久,见她一直屈着膝在那里求他,微微拧了拧眉。
婉娘说的那串玛瑙珠,谢无虞之前就在周晚林手上见过,确实是一件养了很久的古物,上面的莲花珠更受过香火,带着深厚的佛家气息。
周晚林八字其实不太重,这么多年来没撞过鬼,除了他自己够怂之外,那颗莲花珠也是功不可没。
但婉娘如果没有骗他,她确实是那串玛瑙珠的原主,莲花珠里也确实含着她的一丝执念的话,谢无虞又不能劝她放弃收回那丝执念。
谢无虞想了想,问:“你是只想取回执念,还是想把莲花珠也一起取回来?”
婉娘愣了一下,这不都一样吗?她的执念过了那么多年,早就融进莲花珠里了吧?还能单独取出来不成?
谢无虞:“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婉娘:“若是可以,自然是只取回执念便好。”
周晚林的面容和侍卫有几分相似,婉娘念及故人,倒也不想把能压住周晚林八字的莲花珠拿走。
然后她又想了想,感觉谢无虞虽然是个难得的挺好说话的道士,但她也不能让对方白干这么一场,便双手一合,取出了一方小印:“宫里能送的东西都被编号展览了,这个是妾身前几天在宫里闲着没事雕的,里面融了皇城的一丝龙气,对你们应该有点用处。”
小印因为是阴魂所做,天然阴气大盛。那一丝龙气如游鱼一般在黑色的印中流转,便又多了几分煌然正道的感觉。
看来女鬼是真没做过什么孽,不然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一方印来。
谢无虞看了那方小印一眼,刚想谢绝婉娘的好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勾,便将那方小印拿在了手里。
婉娘见状笑笑,屈膝又行了一礼。便站在旁边不再说话。
谢无虞拿着小印,正琢磨着该怎么跟周晚林说说,更衣室的门帘就被人从外猛地撩开了,随之传来的还有周晚林嘀嘀咕咕的声音:“谢老师,我说你换衣服都换了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偷偷在里面上厕所了?”
谢无虞:“……”
可能之前吓他一次还不够。
他把小印放进裤子口袋里,转头朝周晚林看去。
周晚林看着穿着整齐的谢无虞,还在那儿念叨呢:“这也换好了啊,那你躲这干嘛呢?”
谢无虞淡淡道:“躲在这里和鬼聊天。”
确实是几百年老鬼了的婉娘:这倒也没错。
谢无虞像是没听见婉娘的附和,抬眸看向周晚林,微微一笑:“晚林哥要一起吗?”
周晚林:“……”
他探头探脑地在更衣室里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想起之前谢无虞也是这么一副诚恳认真的模样,骗他背后有东西结果其实是要抢他烤串,顿时不怂了,只警惕地打量了两眼谢无虞:“呵呵,你以为这次能吓到我吗?”
谢无虞看了一眼婉娘。
怎么说呢,这次他倒没骗人来着……
周晚林这时候已经觉得谢无虞是在吓他了,站在门帘那里对他呵了几声,然后说:“这都快五点了,导演那边已经在催收工了,你赶紧出来,别耽误人家收帐篷。”
谢无虞“唔”了一声,走过去,瞥见他露出外面的玛瑙串珠,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晚林哥,你这串玛瑙珠看着挺漂亮,能给我看一眼吗?”
周晚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玛瑙珠,想了想,摘下来给谢无虞看了一眼,道:“你也觉得它好看吧?楼夏老觉得它俗,我就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