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丞没有参加这次家宴。
他借口身体不舒服,呆在花园那座小楼里,把窗户打开,坐在凉意袭人的风口发了一下午呆。窗外一棵老梨树,花期将过,雪白梨花飘飘扬扬落在地上,很快便堆了一地。他漫无目的看着,心弦微动,复又平息。直到晚霞铺满天空,方才回过神一般,口中喃喃道:“原来树上只剩了七十三朵梨花。”
他这一下午,似乎就只数了七十三朵梨花。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雨,荀盛没撑伞,带着七八分酒意走到小楼,推开门,不由分说把人牢牢抱在怀中。
修丞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滚。”
荀盛没有滚,他死皮赖脸,像块狗皮膏药,甚至借着醉酒,做一些他平日里不敢去做的事。
Omega和alpha之间力量悬殊,更何况荀盛自身精神力也很恐怖,他不痛不痒地释放出三四成,就可把修丞压制得无法动弹。
挣脱不了,便只好平静地承受。
修丞闭上眼睛,木桩一样躺在床上,任由荀盛在他身上为非作歹,亲吻或是拥抱,他的身体反应都很微弱。
只觉得酒精的味道让他胃里翻涌,头痛欲裂。
荀盛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能是念及修丞的身体,他的信息素也很淡,难耐地发泄完,抱着修丞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床上就一条被子,修丞扯过去把自己包裹起来,将整个脑袋都蒙在了里面。第二天醒来,荀盛已经走了,后来听说生了病,病了挺长时间,去第三星时才稍稍有了些好转。
修丞不关心这些,或者说,关于荀盛的一切,他都不想关心。
他的日子照样,只是身边多了几个保镖,让他十分不快。尤其是陆擒,连荀意都看他不顺眼,背地里叫他“陆狗腿”,扬言以后自己接管了荀家,第一个件事就是把陆擒关禁闭,饿他三天三夜不给他饭吃。
修丞神情恍惚,许是身体不好,他最近十分嗜睡,精力也大不比从前,脑海中那些思绪飘飘忽忽,如云丝一般游荡,越发不真切起来。
再仔细去回忆,还是那种空空茫茫的感觉,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了。
之前在荀家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那次更严重些,伴随着头疼,犯恶心,在花园里修剪花枝时还一不小心剪到了手。
陆擒第一时间把他的身体状况汇报给荀盛,不到半个小时,荀盛就从军部赶了回来,后面跟着几个医学方面的专家。
专家诊断一番,说是孕期综合症,开了几副药让修丞服用。
修丞这个人好学,肯研究,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不是求助别人,而是自己能否解决。就像当初家里的机器人坏了,他并没有把机器人送到修理厂,而是翻阅大量解析机器人运作原理的资料,自己动手把机器人修好。非但修好,甚至为机器人新设了程序,增强了机器人的性能。
这次病来得突然,他闲来无事,就找了些医学典籍读,还在网络上买了帝国著名医科大学的相关课程,想着以后身体再有不适,就自己给自己看病。
他讨厌看医生,从小就讨厌。
但荀盛是个执着于排面的人,每次他生病,都会叫一群医生过来。
每当那个时候,修丞总感觉自己是一只被包围在中间的小白鼠。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
书上描写的孕期综合症和他的症状很相似,说病情严重者还会发癔症。另外介绍了几种治愈方法,修丞按照做了,病情似乎渐渐变好,不知为何又犯起来。
他烦躁地皱起眉,两根细长洁白的手指按住额头,深深喘了口气。
忽听旁边荀盛朗声道:“小意,过来。”
那声音里饱含威严,荀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急忙从修翎腿上爬下,迈着小碎步走到父亲身边。
这时修母端着一只质地细腻的青白瓷碗走出来,蓦地看到外孙那张战战兢兢的小脸,心中不由火起,问道:“小丞,你是不是训小意了?”
口中问儿子话,目光却落在荀盛身上,意味不要太明显。
荀盛坐直身体,淡淡道:“不关小丞的事,是我说了他两句。”
“小意,你到外婆这边来。”修母面色不善,转头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小儿子,将手里的碗一举,依然没什么好气:“小翎”
“妈……什么事?”
“……”修母脸色变了数变,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无可奈何,最终张了张嘴,满脸风雨欲来:“给顾隐留的馄饨,还吃不吃?不吃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