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擦了把汗,诚恳道谢,阿箬以高频率摆手:“什么小事!也值得咱四公子说两次谢。”
“不是小事。”他低头挑箭,“我是从民间来的,你没有轻视,也不会刻意奉承。”
阿箬停下手,笑道:“你这人真是……”
表面看着天真懵懂豁达的,原来心里较真成这样。
“诶,我也算你一个表姐哩,你这家伙好歹也得叫我一声姐嘛,什么你你你的称呼。”
楚思远再放一箭,已经二环了,头也没回:“不叫,我名字也不是诶,叫我思远就可以了,楚箬。”
阿箬眼睛亮了,啧啧称奇地打量着他:“除了我哥,这还是头一遭有人直呼我名的,真不能叫我一声姐嘛?”
“不能。”他回头去看唯一的姐,却见她在和个少年说话。
“那个就是四公子,兄台觉得他资质如何?”
黑衣少年撇嘴:“我听说从前不归公主拜威亲王为师,还以为就算不会武技也懂武理,但现在看来,略有失望。”
不归听此也不生气,反而语气和缓:“毕竟不是谁都像兄台这样天赋异禀的,那病恹子再得天独厚也翻不出花来,遑论在这武科上教导四公子,只能拜托兄台从旁指点指点了。”
少年狐疑地审视了她一眼:“你是何人?竟敢如此非议当朝新封公主,不怕问罪吗?”
“无名小卒说实话罢了。”她笑,“兄台今日耽搁了,我便代做半日的四公子伴读,如今等到你,自然该我退场了。四公子根基浅薄,还望兄台海涵。”
少年拱手:“请阁下转告公主,涵自然尽心伴读,但臣不敢强迫,公子能学多少就多少,也请公主代为约束。”
不归回以拱手:“公主嘱咐过,陈兄放手便是,千万别顾忌所谓的皇家身份,国子监也好演武场也罢,一概不分身份。”
若细数上辈子不归所敬佩的同辈者,第一莫过于眼前少年。当年他一骑白马当关,十箭射百敌,在内乱里以外姓之人守住了大楚的国门完土。直待她登帝江山以太平,威震天下的陈涵大将军却自愿弃权卸甲而去,也是个传奇英雄了。且陈涵为人,无论是为将之能,为国之忠,还是惊世骇俗的为情之不渝,无一不让不归素然起敬。
她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磨来这位日后国柱给幺儿作伴读的,因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便还没细说。方才跟着人家看了一会幺儿表现,其抽风程度着实令人老脸一红,不归都担忧陈涵当面拒绝回去了。
少年陈涵却笑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公主的兵权还寄存在我陈家,官大十级么,岂敢放肆的。”说着他打量了不归一眼,“阁下莫非正是公主?”
不归轻笑,撩起那眼罩给他看了一眼,陈涵见是漆黑的,便松了口气。
“你谁?”
“涵哥!”
不归闻声安好眼罩,后头正是两个崽,思坤兴奋不已地围着陈涵嘘寒问暖,楚思远却是警惕地瞅着人,神似护骨头的恶犬。
这人谁?长得帅了不起?和我姐说啥了?
不归拍他肩膀:“公子,这位是陈家三公子,休无礼。”
陈涵如今十七,比俩小子高两个头,弯腰打发完思坤后朝他行了军士之礼:“微臣陈涵见过公子,涵今日来晚,望四公子恕罪。”
楚思远不解:“什么来晚?”
“微臣授命成为公子伴读。”
可怜楚思远又误会了,回头想向她讨个说法,却见她唇角含笑,还以钦佩眼神看这家伙,顿时再受打击。
思坤却是艳羡到不行:“四弟的面子也太大了吧,竟能让涵哥做伴读……”
楚思远红了眼:“你喜欢给你。”
“……”
不归笑意一僵,简直想撸起袖子把他锤进黑土里。
她大力捏着他肩膀讪讪地向陈涵道歉:“公子言出无状,兄台勿怪。”而后又阴森森地低头看他:“好公子,我耳背,你方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