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带人上车,路上不太平,车外有刀光血影。他把她贴在心口,低头在她耳边喃喃:“燕回,魂兮归来。”
一行人赶到守城处,楚思远带人安置在离城门不远的驿站里。
“冯家叛乱,意图围杀郁王公主夺位。公主本在重病之中,定王仍然步步紧逼。是他们谋逆再先,意图杀姐杀弟,罪在他们一方,我等是受其追杀才愤而反击。”
“师出要有名。公子,军令在你手中,勤王之师可起了。”
罗沁硬邦邦地劝他起兵,他绕过她来到榻边坐下:“夫子,你给她解困相思,这药不能用久。”
袁媛点头行礼:“公子只管料理前朝。”
“我要看着她醒来。”
罗沁重复:“殿下嘱咐过,出宫安全后便点兵。”
他也重复:“你让她醒过来,我立即照做。”
屋子里没有回答。
楚思远伸出手贴在她额头上,不住地发抖,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
他闭上眼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又低声对罗沁道:“你去找二哥。他才是毋庸置疑的皇室。我让人护着你,你带着皇帝的遗旨去找他,有威亲王在,他们知道怎么做最好。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不归醒过来。”
罗沁指尖揪着袖子发抖,忽然惨白地笑了起来:“公子,你要把皇位让给康王?那主子岂不是要白死。”“反击要师出有名,夺位要顺理成章。”
“还能有什么比公主死于定王之手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定王趁乱把持前朝后宫,犯不忠不臣;枉顾君父新丧,杀手足清对立,犯不孝不义。夺位也好,肃清乱党也好,只要公主一死,起兵的理由就足够了。”
楚思远额头青筋暴起,骤然爆出怒吼:“住口!”
袁媛去拦罗沁:“你胡说什么?”
她后退避开,抹了把眼睛看似冷静实则丧失理智地胡扯:“主子早就积重难返了。从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年起、从护着慧妃顶撞陛下起、从甘城染上时疫起。人固有一死,但得死得值当。主子只剩公子放不下,诸王当中,主子最希望你登上九五……”
楚思远眼睛充血,向外怒吼:“李保!”
李副将闻声闯进来,低着头合手不敢看一眼边上的人。
“你亲自带军把她叉到亲王府去!告诉威亲王我带军称臣!”楚思远吼完冲罗沁咆哮:“你少在这里胡扯,她绝不会死,我也绝不会踩上龙椅!你现在就去找楚思鸿,你们想怎么斗尽管去!你们楚室主奴的争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滚!”
李保沉声答应,上前真想动粗,罗沁发着抖还想分说,袁媛将她推到身后飞快地点了穴,踮脚到她耳边说话:“你魔怔了?谁告诉你殿下的病发等于将死的?”
她说了一连串的话,效果奇佳地安抚了罗沁。没一会,罗女官像个斗鸡仔似的飞快出了驿站,跟着将士上马后直奔亲王府而去。
“不归不会有事。”楚思远声音沙哑,小心地摩挲着榻上人的发顶,“夫子,你救救她。”
“我在尽力。”袁媛上前来诊不归的脉搏,“我找了数年的解毒之法,已经用尽了能用的手段,并非没有效果。罗沁刚才说的都是她自己瞎想的,你别理会。陛下驾崩,殿下必然大悲,毒虽攻到心脉但还不到最后的地步,她还有一口气在撑着。”
袁媛松开手:“我给她灌过解药,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毒复发得汹涌,能不能醒来还得看殿下的造化。”
楚思远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我还能抱着她么?”
袁媛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酸了:“能……不会影响殿下的康健。”
“这里我守着。”
袁媛张了张嘴,最后沉默转身外出,让屋子里剩下两个人。
楚思远安静地凝望了许久,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调整好姿势让她自然地靠在心口上。
“几天没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指尖摸索着她的眉眼,细碎轻缓地自言自语,“你早就料到了,对不对?皇帝的崩殂,冯家的动作,定王的为难,你心里都有数对不对?罗沁那个饭桶,自诩跟在你身边多年就能参透你的想法,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