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直在找的皇帝陛下的遗旨。”薛茹冷静地说,“你和不归小的时候最常临陛下的字,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定王木然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立不归为帝?”
“你手边的信函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他展开那些信函,眼睛里逐渐充斥血丝。不及看完,他便忽然暴怒,将那圣旨和记录着言不归、楚思远身世的信函全部扔进火炉里。
薛茹平静地补充着,他堵不住耳朵,面目越来越扭曲痛苦。
“荒唐至极!这都是你们筹备好的piàn • jú!拙劣!可笑!”他掀了一整张桌,青筋暴起,扭曲又狰狞,“都是piàn • jú!”
“我照看着小姐长大,从小到大最提防你们和广梧过分亲近。”薛茹看着他抓着那些纸张狰狞地烧毁,“尤其是大公子。小的时候,小姐最中意你,时常和你待在一处读书提笔。我三番五次阻拦,最后私底下做了些手段,让你受着管束,再不能常来广梧。少年时你还曾私下问我,为何我不喜欢你。”
楚思平疯狂地烧着那些纸张,燎到手也没有停下。
“因为你和小姐流着一样的血。”薛茹平静地说,“你的生父是个疯子,母亲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痴种,我不能让你把这疯狂、痴情转移到小姐身上。”
“从前我不能说,如今能说出口了。”薛茹沉沉地对他说:“思平,不归不喜爱你,血缘不允许你,你和不归永无可能。”
他看着从火炉里蒸腾而出的灰烬,眼睛与此景象一致,缓缓地说:“我杀了你。”
薛茹拢着袖子,冷静到以致淡漠:“定王妃在小姐手上。定王爷,你大可枉顾唯一真心待你的表妹,大可开杀戒。而我这条命并不值钱。”
她维持礼数行过最后一礼,转身而去。走出半晌,挂满白巾的宫门内忽而传出濒死困兽一样的嚎啕。
不归抵着他的手,用平静的语调慢慢说完这一席话。
“我不是宅心仁厚的人,阴鸷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而今我说给你,你好好瞧瞧,分辨眼前人的真面目,分辨一直以来的眷恋是否有落差。”
楚思远安静了许久,才摩挲着她的手低声:“我的手上沾着擦不了的鲜血,我一直想让掌心捧着的这双手,从始至终干净结白。”
不归的睫毛刮过他的手:“我的手不干净,开始就不干净。”
“这双手在雁湾雨巷里拥抱过我。”他说,“这两双shā • rén诛心的手应该更用力地紧握。”
不归抬头注视他,不知不觉间,脸上一片冰凉。
楚思远轻轻抱住她,轻声说:“我知道你是坏人了。”
不归环住他的腰背:“那你看着,以后别让坏人……为祸他人。”
楚思远低声说:“恶棍发誓永远看守你。”
他明白了“生死交错、命途卷债”的意思。
言不归这一生的起点是还一个楚思远的债,而终点是讨一个定王的债。淑妃一去,原本就处于被动的冯家越发混乱。冯太师敢与另外两王争权,最大的倚仗正是来自把控了皇宫的淑妃,如今最大的助力倒下,定王一派便陷进了康郁两王的夹击里。冯家手上还没有玉玺,情势越来越糟糕。
冯御史直接提议押出慧妃楚乐逼迫威亲王、康王就范。然而后宫在淑妃的掌控下并非铁板一块,淑妃一倒,慧妃趁乱不知从哪逃出了皇宫,气得冯御史踢翻了桌椅。
没了楚乐这个筹码,康王那边的攻势越来越强,仅凭巡防军和一座皇宫,冯家撑不了多久。
这等节骨眼上,定王却在灵堂里不外出。冯御史气不过,却又只能在灵堂外徘徊。最后是太师令冯观文去劝,才把定王带了出来。
冯氏三代共处一桌,太师沉吟片刻,缓缓提出了一个反败为胜的举措。
满桌静寂,冯观文猛然站起,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父亲……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师素来纵容这个幼子,此时只是平静地颔首:“此事说出来确实有些逆反。但你放心,只要思平能够登基,假以时日,割出的国境都能在大楚的铁骑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