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弓的手揪住了心口,狠力按着破损铁甲下的弱冠衣。他说了许多,不过是为最后一句:“你负我。”
不归垂了眼睑,语气自然不过地接上了他的控诉:“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贴身婢女取一个萍字么?”
他心里癫狂的漩涡被这轻描淡写的一问按住。
她风淡云轻地笑:“少年时,我有三个表弟。人人以为我最疼不羁的二弟,你也这样觉得,是么?”
楚思平脸上的面具忽然崩塌。
“可我最喜爱那温雅的孩子。他聪敏,好学,我喜爱这份旗鼓相当,最喜欢与他一同读书临帖。我觉得他与我有相似之处,骨子里都是傲与狂。手足之外,更有知音之意。”
“我喜爱这弟弟啊。”
她的眼睛浑浊起来:“喜爱到,把身边婢女的名字取为萍。那些不愿外露的喜爱,轻飘飘的,放在旁人不必深究的地方。”
不归攥紧弓弦:“即便后来两厢对敌,我也愚蠢地相信着手足二字,我对着这最喜爱的手足拉不开弓。”
他没有将最后一句听入,只是攥着弓背嘶喊:“如果——!”
“没有如果。”她截断,“但如果还有来世,平儿,你我不要做手足,不要做敌人,最好不过陌路人。”
来世我们要做红尘里的陌路客。最好天涯海角两端,一生不相识。倘若因今生业障而得擦肩,也要一人风轻,一人云淡。不必回首,红尘中便草长莺飞依旧。
你我只需做春天里的落英,飘向不同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