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厄里斯第一次见人偶师。
人偶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身穿防护服防弹衣,手里拿着枪战战兢兢接近他,他两手空空,只带来了一盏台灯摆在厄里斯身边。
台灯亮起来,照亮了武器库中很小的一块地方。
一直在故意怪叫企图吓唬他的厄里斯突然安静下来,慢慢坐到笼子角落里,尽量靠近台灯所在的位置。
人偶师蹲到笼子前打量他,厄里斯毫不胆怯地跟这个金发碧眼的alpha对视。
没想到这男人会胆子大到把手从铁笼缝隙中伸进来,厄里斯正在盘算着该咬掉他几根手指,那个温热的手掌就轻扶在了他脸颊上。
人偶师轻声说:“我知道你只是怕黑。”
台灯暖白色的光线透过铁笼缝隙拥抱了他,厄里斯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有些困乏,想枕着这只手睡。
不过人偶师没有一直抚摸他,而是出去搬来了一张桌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在武器库里做起娃娃来。
厄里斯才知道,人偶师把自己的台灯拿过来给他照亮,做娃娃的时候就没灯可用了。
人偶师做娃娃的时候很少说话,总是静静地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零件,厄里斯也不吵他,只是挤到笼门前,抓着栏杆眼巴巴望着他。
人偶师终于注意到了他,拿出皮尺,把厄里斯从笼子里放出来,给他量了一遍肩宽、腰围、臂长和腿长,量腰围的时候,人偶师伸出双臂把他圈在臂弯里,再拉紧皮尺看一眼数字,普通的测量动作而已,厄里斯却一直等着被抱起来。
之后的几天里,厄里斯没再回笼里,每天趴在桌边看着人偶师打版裁剪布料,手工缝制衣片和花边,最后把成衣和鞋帽穿在他身上。
厄里斯才知道原来在人类的世界里光着身子不够雅观,一度心情低落,介意自己光着身子在人偶师面前晃悠了这么多天。
“我依靠黑暗阴影shā • rén,可我觉得无聊。”厄里斯仰头看着亮起微光的天空,伸出掌心接空中细密的雨水:“艾莲为什么要把我设计成这样,我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黑夜。”
白楚年漫不经心跟着他,世界上所有对错都只是人们各执一词而已,分不出高下。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白楚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兰波回了消息:“我还在船上,你找一个避雨的暖和的地方等我。”
白楚年把听筒贴在耳边,循环听了这句温和的回复两三遍。不知道使者爱上驱使者是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必然,但流浪的小动物会爱上给自己庇护和温暖的主人顺理成章,不是每个灵魂干净的小狗都能幸运地遇到让自己停止流浪的人。
他们进入操场时,一股强横威压感迎面冲来,白楚年发现身后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omega的身影,她漂浮在空中,穿着柔软的棉团蓬蓬裙,皮肤雪白,眼睛也是透明浅淡的ru白色,ru白色头发像针晶一样直直地垂着,一身灰白颜色。
那股强大的威压感就来自于这个看上去年幼的小女孩腺体中。
白楚年沉默盯着这个体型娇小的女孩,用微型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回技术部。
技术部b组技术员一直在待命状态,迅速给予了答复: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6017
代号:蚀棉
本体:石棉omega
分化等级:a3
成长阶段:八级成熟体
首位编号6意味着无生命物(矿石型腺体)改造,中位编号0代表无拟态,末位编号17则代表主能力为范围伤害。
厄里斯才不会把一个八级成熟体放在眼里,他拿枪口怼了怼小女孩的脸颊:“尼克斯不准我再杀小孩了,你走开。”
不过一个八级成熟体而已,白楚年也没把她放在心上,虽然研究所的王牌实验体不少,但跟使者型全拟态的顶级实验体比起来实力还是相差许多。
蚀棉展开双手,裙摆在风中飘动,无数ru白细针丝丝缕缕飘来,在空中若有若无地挥洒。
“快走,别被她拖时间。”白楚年掩住口鼻躲过针雨,从高台上跳了下去,落在了操场中的一辆卡车顶上,厄里斯紧随其后。
操场上停的三百来辆卡车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白楚年看见奇生骨和帝鳄正忙碌地将人偶娃娃从盒子里拿出来,然后护送着奄奄一息的实验体幼体离开操场,人偶师也在拿钥匙开锁,把剩下的实验体从车里的玻璃皿中放出来。
白楚年默不作声,跳下车顶,用骨骼钢化后的左手轻易碾碎锁扣和玻璃皿的金属锁,利索地将里面的实验体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