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蓁抬头看着萧谡,忽然觉得跟他交流很是困难。事实上,木已成舟又有什么值得争辩的呢?算了吧,反正她也要薅羊毛的。
所以她耸了耸肩,“皇上说不是就不是吧。今后皇上让我往东我就不往西,皇上想宠幸我,我就洗干净了等着皇上,行吗?”
萧谡为之气结。
两人谁也不肯再说话,显然“床尾和”对太熙帝后而言并不适用。
良久后,萧谡才低声道:“幺幺,我不知道我是哪里错了,但你这般恨我,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原因说出来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张嘴就行,但有些话说出来就一文不值了,反而滑稽可笑。然则于他人的滑稽,对她却是刻骨的怨恨。
“皇上,就不能放过我么?”泪滴从冯蓁的眼角滑落,她何尝不觉得累,为什么萧谡偏偏要折腾,她其实只想窝在昭阳宫蹭点儿羊毛罢了。
萧谡很是无力,他实在是不明白跟冯蓁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走到如今这地步。
杭长生战战兢兢地在门外道:“皇上,廖御史在前殿求见。”
萧谡原是政事处理的间隙回内殿的,那位廖御史也是他宣见的,还叫人立即出宫传的旨,不容有任何迟缓,所以杭长生才壮着胆子来禀的。
“朕没办法放了你,也不想放了你。”萧谡看着冯蓁道,就跟没听到杭长生的禀报一般。就算萧谡不知道他和冯蓁的问题出在哪儿,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要是不主动,是绝对等不到冯蓁回心转意的。
冯蓁低头不语。
萧谡瞪了半晌,垂下眼皮道:“朕去前面了,让宜人进来伺候你梳洗,你昏睡了整整七日,手脚可能会有些无力,需要走动走动。宇文涛待会儿会进来给你把脉。”
冯蓁自然也没有回应。
萧谡走出门,径直往前殿去。杭长生差点儿没吓晕过去,小跑着跟了上去,逼得自己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您脸上,嗯,脸上……”手指印还没消呐。
萧谡停住脚,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所以这日萧谡破天荒地敷了粉。这却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而且极其寻常。华朝的士大夫敷粉者十之五、六,尚美的风气承继前朝而来。
杭长生心里想的是,但愿皇帝就敷这一次,要不然……他真的怕被杀了灭口。
不过一个太监被灭口事小,太仆蒋家的覆没那才是这个春天上京城的大事。
平阳长公主领着何敬还有冯华进了宫。
何敬是蒋家的三儿媳妇,冯华则是蒋盛也就是五哥儿的母亲。即便是和离了,蒋家的事儿她也不能不管。
平阳长公主的面子,萧谡还是给了的。何敬乃是儿媳,生的又是女儿,萧谡的意思是,只要她跟蒋三郎和离,自然就摘了出来。
然则冯华的儿子那却是蒋氏血脉。
萧谡冷冷地看着底下头都磕破了的冯华,“幺幺身体不适,你与她还是不见的好。”
“皇上,都是罪妇该死。求皇上开恩,这一次罪妇定然再不说任何冒犯皇后娘娘的话。”冯华哭求道。
“上一次你该冒犯的都冒犯完了。”萧谡道,“蒋家的人朕都不喜欢,还是死了的好。”
冯华背脊一凉,完全没想到萧谡会说出这样的话。难怪那些御史会肆无忌惮地攻击蒋家,原来这不过是体察上意。
“你以为当初蒋琮和你做的事儿,就那么不了了之了?”萧谡淡淡地道。
冯华匍匐在地上,肩膀抖得厉害。
“之所以把你摘出来,你得感激幺幺。”萧谡缓缓地道。
冯华一时不能明白,什么叫把她摘出来,到后来浑浑噩噩走出宫时,被风一吹她才想明白。
为什么蒋家整个覆灭,连女眷都不得幸免,而蒋家二房,也就是曾经的蒋贤妃那一脉却毫发无伤。
是皇帝顾念旧情?一个没有承过宠的嫔妃,皇帝能有什么旧情?冯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皇帝这一招用的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