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心一紧,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若非她从不允许自己掉眼泪,此时怕是就落泪了。
“那吴家此番为何敢这么欺负周家?还不是因为他们看你爹病着,周家没有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还不是欺负周家没有儿郎?”
陈氏骂完又哀戚地哭了起来,这一软一硬轮番上阵,打着组合拳,若非周纾意识清晰,心硬,怕是就被说服了。
可即便她心硬如磐石,也不得不认为陈氏的话有三分理。
陈氏的话她是不敢让周员外知道的,可是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做下决定,心头又烦闷得很,便决定借着多日未去茶园巡视的由头到茶亭茶山去散心,捋一捋思绪。
经过楮亭乡的村子时,她看见祁有望正在一户农家小院里大讲养殖经,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神情澹泊的年轻男子,睨视着周围的一切。
周纾只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所以这猪肉的味道,便与饲养的饲料有关,若是饲料不好,喂养出来的猪不肥不香,肉也不紧实。”祁有望在看见周纾之前,一本正经地跟那养猪的农户交流心得。
看见周纾之后,她面上一喜,匆匆地扔下句“所以我养的猪健康没病又好吃,全赖于此。我还有些事,下回再与你细聊!”然后便朝周纾奔来了。
多日未见周纾,祁有望发现她虽然依旧肤白貌美,可脸上却带着丝疲态,心下疑惑周家的难关不是暂时渡了过去吗,为何她看起来还是很疲惫的样子?
“小娘子,乞巧一别已有数日,你近来可还忙?”祁有望问。
她不提乞巧倒还好,一提周纾便想起方氏的话,于是到了嘴巴的话便成了:“近来确实事务繁忙。”
祁有望略失望。周纾与她没说两句话便又走了,她本可以厚着脸皮跟上去,奈何身边还有一个张奉来,只好眼巴巴地目送周纾离去了。
张奉来看了周纾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心悦周小娘子。”
祁有望的心扑通直跳,随后道:“别胡说,我那是对精明强干的女性的崇拜和追随!”
张奉来才不管她到底是否喜欢周纾,道:“养猪经听你说了大半天,说好的猪肉何时给我?我阿翁还等着呢!”
他帮祁有望的忙之后,祁有望便送了他几十斤猪肉,他本来嫌弃不想要,奈何祁有望让张家的下人做了一道菜,他祖父吃了后,便赞不绝口,说那猪肉肥而不腻,没有猪肉的臊味不止,他竟还吃出了茶香。
张奉来心想猪肉怎么可能有茶香?于是不信邪,也吃了两口,登时就改变了主意,收下了祁有望的猪肉。
几十斤猪肉,张家的仆役也吃,没两日便便吃完了,张奉来见他祖父心心念念着猪肉,便来找祁有望买,顺便看看她养猪养得怎样。
祁有望道:“别整日吃肉,对身体不好。我这儿合适的猪都差不多卖完了,有两头还得养大半个月才能出栏呢!你再等上半个月,就给你送去!”
张奉来不懂养猪,但是祁有望坚持,那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回家去了。
他一走,周纾却是忽然回来了。
前不久,周纾跟祁有望道别后,身旁的仆役忽然道:“原来祁四郎与张小郎君是认识的啊!”
周纾一顿,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那仆役又将话复述了一遍,周纾问:“刚才那一位便是张小郎君?”
那仆役道:“是张小郎君,那日受小娘子的嘱咐给张家送礼,便是张小郎君接见的小的。”
周纾终于明白为何会那么巧合了,她二话不说,转身便回遇到祁有望的地方了。
“周小娘子,你怎么去而复返?”祁有望还未离去,见状,心里颇为疑惑。
周纾微微一笑:“许久未听祁四郎弹奏琴曲了,有些怀念。”
祁有望眼睛闪闪发亮,邀请道:“若是小娘子不忙着处理公务,可到琴室吃盏茶。”
周纾随祁有望到了琴室,两家的仆役上了茶、燃了香后便候在琴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