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格雷终于明白了,兰休这个老混蛋是在故意赶着他走呢。
格雷背上药箱往外走,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忽然有种被卸磨杀驴的悲凉。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方面是感叹他们两口子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傅涵就感染上了这种病,而且情况也恶化的越来越快。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兰休又会怎么办?
另一方面他也是替自己悲哀,他们俩都如胶似漆合二为一了,自己这边却连牵个手都费劲,每次自己稍微有点靠近的意向,周筠轩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辞。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起来之后格雷也忍不住怀疑,莫非周筠轩压根就不喜欢他?
可是既然不喜欢当初干嘛要跟他告白?
关于这点兰休也提醒过他,说周筠轩心机深沉,叫自己多提防点,别最后再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话格雷也不是全当了耳旁风,这么多年相处兰休什么样的人格雷再清楚不过。至于周筠轩是黑是白他心里就没底了。
可一想到周筠轩沉默的样子,格雷不由自主的产生怜惜,他很清楚,往往越沉默的人其实内心越渴望跟人交流,傅涵也说曾经的周筠轩并不是这样的,他开朗,也很健谈,是人际交往中的佼佼者,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封闭自我的样子……
因为格雷医生的反复叮嘱,傅涵平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敢翻身,生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把绷带碰掉了,还得麻烦他再来一趟。
僵硬的睡姿就导致他睡眠了半个晚上,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傅涵?”兰休在他耳畔突然叫了一声。
傅涵困得不行,不想搭理他。
兰休又叫了一声,傅涵更心烦了,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不想起床还看不出来吗?
没等他发火呢,就感觉几滴温热的水落在了颧骨上,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的弧度滑到了耳后的发丝中。
兰休抱着傅涵的身体,搂在怀里开始压抑的哭起来,这把傅涵吓得赶紧正开眼,搂住了兰休的脖子,“怎么了你,我就是太困了不想动弹,没死。”
傅涵搂住兰休的脖子一点点坐起身,抹掉了他脸上的泪水,忽然笑起来,“以前都是我哭你帮我擦眼泪,没想到也有我帮你的一天,风水轮流转啊兰休军长。”
兰休单手捂住脸,大概是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埋着头半天也不说话。
没一会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兰休以为是傅涵要下床,赶紧抹了把脸抬起头,怕傅涵自己行动不便再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直起脖子,却看傅涵的脸就悬在与他五厘米左右的地方,双眼空洞,目光呆滞,脖子微微前屈,动作也有点僵硬。
兰休很快察觉到哪里不正常。
不等傅涵行动,他就扑上去按住了对方的手腕,双手扣在头顶,反压在被子上。
被压住的傅涵立刻张大嘴巴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晚上格雷来的时候就看傅涵已经被捆在了床上,兰休用小勺子给他喂糖水,被傅涵挣扎着一头就把盛糖水的碗撞翻在地面上。
看兰休捡起地上的勺子打算去后面再冲一碗,格雷放下药箱,过去拉住他,“这应该是到第六阶段了,糖水也消化不了,或者该说是机体不耐受,他现在接受不了任何有机物。”
“那怎么办?”兰休紧紧攥着手里的勺子看向他。
格雷被他这目光盯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我是跟你透个底,叫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你吓唬我干嘛。”
估计兰休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他抓着格雷的胳膊摇头,“我不吓唬你,不能接受任何有机物,那输液呢?”
“输液得停了。”
“停了?”
兰休抓着格雷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把对方攥得诶呦一声,格雷赶紧甩开兰休的魔爪。
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红了一圈,格雷指着那圈痕迹啧啧两声“还不吓唬我,我看再待一会你都能把我剁吧剁吧扔锅里煮了。你生气我有什么办法,第六阶段就是感染末期,身体的吸收系统高度退化,不能接收任何外来的有机物,如果强行输入,只会让机体产生排异反应,加速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