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芊盈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呆呆的看了看屋子,又闻到自己身上不算好闻的味道,这才清楚,命硬的自己,居然又熬过一次。该庆幸好呢?还是该遗憾才对?时芊盈忍着全身的疼去外面打了水,又把身上的衣服慢慢扯掉。
伤口出的血和衣服黏在一起,她咬着牙,利落得撕扯下来,长痛不如短痛,在这方面,时芊盈清楚的很。她把身体泡在木桶里,水很凉,却反而让伤口被刺激得没那么疼了。她快速的清洗了身体,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这才从木桶中爬出来。
她知道这府中没人会为自己找大夫,也不会有人关心一个奴的生死。玉婆是如此,闻锦姝,更是如此。时芊盈拿起玉婆给的药,将身上的伤处全部涂好,随后便颤抖着身体躺在床上,用棉被盖住不着寸缕的身子,打算就这么熬过去。
很难熬,也很难受,伤口引起了发烧,加上没吃没喝,时芊盈这几天反反复复在生死关头徘徊,在阎王路上算是走了一遭又一遭。这样昏迷不醒意识不清得持续了三天三夜,待到第四天的正午,时芊盈才彻底清醒过来。她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脑没那么昏沉,似乎意识也清明了不少。
时芊盈下了床,对着铜镜看向自己的后背,那些伤口红肿的迹象消退了不少,虽然看上去还是狰狞可怖,却比之前好了太多。时芊盈晓得自己又撑过一次,她换上新的衣衫,走去了厨房要了许多馒头和粥,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菜。
做饭的厨娘叫蓉阿婆,今年六十多岁,手脚却很麻利,她见时芊盈那小脸惨白又憔悴,说什么都要让时芊盈多吃一些,时芊盈连声道谢,便端着那些吃食,回去打算狼吞虎咽一番,只是她才吃了几口,便想到在山洞中,闻锦姝吃饭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时芊盈慢慢把馒头掰成小块,一块块得送进嘴里,再慢慢喝粥吃菜,平时半柱香功夫就能吃完的饭,如今竟是生生被她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吃完。
用过餐之后,时芊盈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时候,房门被人不客气的推开。时芊盈晓得,会这般做的人,除了玉婆,便没别人了。“玉婆。”尽管心里对玉婆厌恶又憎恨,可时芊盈晓得,自己在玉婆面前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可以说,她不仅是闻锦姝的贴身奴仆,更是如今这景家的半个管家,是闻锦姝的左膀右臂。
“你醒了,身子可好些了?”玉婆见时芊盈端坐在位置上,面前还摆了不收空碗,故意问,见她如此清楚自己的行踪,在自己去了厨房后第一时间找来,时芊盈也没多隐瞒。
“恩,奴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亏了玉阿婆的药。”时芊盈说着,微微颔首,将眼中的冷意尽数隐去,她可忘不了,是谁将她打伤的。
“既然恢复了便好,夫人想见你,你随我来一趟吧。”听到闻锦姝要见自己,时芊盈嗯了一声,她简单清洗了牙齿,确认身上没有不妥的地方,便随着玉婆去了隔壁闻锦姝的房间。那人端坐在厅中,着一袭浅紫色的碧梢绫罗华袍,头发盘得整齐,还有同为紫色装饰作为点缀。她恢复了优雅与华贵,山林中的狼狈荡然无存。
“奴见过夫人,夫人身体可好了?”
“恩,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闻锦姝说着,视线在时芊盈身上打量,她之所以今天要见这小胡奴,着实是因为这三天来自己把她忘了,直到今日才想起时芊盈这号人。那日她和时芊盈在山洞中被救回,闻锦姝因着高烧昏迷了一日多,醒来之后便在玉婆的照顾下调理身子,顺便处理庄内堆积的事务,直到今天才有了喘息的余地。
三日不见,小胡奴的身形瘦了一大圈,之前在山林中还未发现,如今一看,时芊盈着实消瘦了不少。闻锦姝觉得这小胡奴在山林中没少照顾自己,这会儿见到对方如此清瘦,便以为是林中那几日折腾的。从头至尾,闻锦姝不曾知道时芊盈被玉婆打了的事,也不知这小胡奴在生死关头走了好几遭。
“这次的事你做得不错,景家一向赏罚分明,我已经让玉婆准备了一些赏赐,稍后会送到你屋里。”闻锦姝手中端着热茶,不紧不慢得说道,她以为小胡奴听了这些赏赐会开心,然而,当她抬起头对上后者浅笑的脸,却又觉得…时芊盈的笑容,好像不如想象中那般。
“奴谢谢夫人,本来奴伺候夫人就是应该的,断然不敢要什么赏赐的。”时芊盈急忙跪下把头压低,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很好的隐藏情绪,她怕自己被闻锦姝看久了,就会暴露眼里的憎恶和不屑。闻锦姝这般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