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晖成好不容易回来了,江夫人夜里让大奶奶张罗了一桌饭菜,快到点儿了,两处院子里的丫鬟都匆匆回来禀报。
“沈姑娘说今儿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来了,坏了夫人兴致,同夫人赔个不是。”
“侯爷说今儿才赶回来,没什么胃口。”
江夫人愣了愣,一张大桌,也就大爷和大奶奶过来了。
“今儿我倒是听小厮说沈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大奶奶转身让丫鬟去厨房,“去给沈姑娘备点清淡的吃食,夜里炭火烧旺些。”
沈姑娘自个儿就是大夫,身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丫鬟回来后,大奶奶便悄悄地问了一声,“侯爷可在?”
丫鬟摇头,“侯爷回来去了一趟沈姑娘屋里,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侯爷出来时脸色很差,回了东院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大奶奶更疑惑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如今人回来了,按理说当好好叙叙才是,起初听丫鬟说两人都不来家宴,还以为是想多留在屋里说说话。
事后大奶奶又才想了起来,莫不是因为沈姑娘执意要去幽州。
今儿回去她都听大爷说了,小叔子不想去幽州了,且还有辞官的打算,想起沈姑娘上回同父亲和母亲说的那些话,知道她是铁了心的要去幽州。
“既然小叔子不愿去幽州,马上又快到成亲的日子了,两人先成了亲再做打算吧。”夜里大奶奶回去还在同大爷叨叨,“明儿我也去劝劝沈姑娘。”
幽州如今人人闻言色变,虽说她有医术,可那病情来的蹊跷,还是不去为好。
一夜过去,第二日早上江夫人还在佛堂念经,江晖成便来了。
一身戎装,同昨儿同江夫人说的什么辞官之类的话全然相反,江夫人疑惑地看了过去,昨晚睡了一夜,江晖成的眼圈确实黑了不少。
等到沈烟冉换上了一身青布衫子,收拾好了行李过来辞别,江夫人已经在前堂等着她了。
江晖成就坐在江夫人身旁。
沈烟冉上前行了礼,“伯母,将军。”
昨儿虽和江晖成摊了牌,如今再见,神色之间却大方磊落,丝毫不见半丝伤怀。
江夫人见人来了,又穿得单薄,忙地招呼过来,忍不住叨叨,“路上还在落雪,你多穿些,早年我就听说了沈家沈老爷子行医为人的一些事迹,如今见到了你,倒是明白沈家这些年在芙蓉城为何人气一直高涨不下,经久不衰,还不就是沈家人将自个儿的命看得轻,不畏生死,乐于救人。”
江夫人今日虽没明着去问江晖成,昨儿才去得罪了皇上,为何一夜之间,他又改变了想法。
但自己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大抵也能猜不出。
那辞官的念头,是为了人家姑娘。
如今出尔反尔,怕也是为了她。
江夫人转身让嬷嬷取了一件斗篷过来,是她自个儿平常用的一件,披在了沈烟冉的身上,一路将她送出了门,“你俩一同去幽州,我倒放心不少,婚服冉姐儿昨儿也试过了,可别忘了答应伯母的话,尽早赶回来,别耽搁了婚期,在外头有什么事儿,就找成哥儿。”
说完,江夫人又回头看着江晖成,“一定要好生照顾冉姐儿,要是回来冉姐儿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沈烟冉无法吱声。
这时候倘若说出退婚的话,依江夫人的脾气,想必今儿是走不成了。
沈烟冉脚步不由加快,想早些坐上马车,便听到了身后江晖成的回了话,“好,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沈烟冉一步跨出门槛,止住了江夫人,“伯母就送到这儿吧,平日里多注意身子。”
这一去,她当是再也不会来江府,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江夫人。
上辈子的恩情,她无以为报,昨儿夜里她便用药材给江夫人和大奶奶,各自做了一对药枕,待会儿她走了,屋里的丫鬟自会拿过去给她们。
江夫人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沈烟冉回头上了马车,车帘子盖下来,心头的那股子波动才慢慢地浮现在了脸上。
昨儿从东院回来,安杏就已经察觉出了她有些不对。
后来见她一人坐在榻上,一声不吭,眸子里的光暗淡下来,仿佛老成了好几岁。
安杏问了她好几回是怎么了,沈烟冉均没有回答。
江晖成走后,安杏进来见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又着急地问了一次,“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
沈烟冉便没瞒着她,“安杏,你说的没错,人是有轮回,前世我也算是积了德,这辈子,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善终吧?”
安杏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她脸上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沉静。
沈烟冉又道,“我梦到了我的前世,不能再嫁进江府,适才也已经同侯爷提出了退婚,明儿我们就走吧,去幽州。”
安杏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脑子里全是沈烟冉的那两句话。
小姐明明喜欢将军,前几日还在担心将军在幽州的情况,问过屋里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