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徒步进灾区救援的人越来越多,消防队、武警官兵以及医疗救护队也都陆续过来了。
来的人越多,带进来的物资也就越多。但由于路被堵上了,只能靠人背肩扛,所带还是有限。
救援队以及灾民们都过得十分艰辛,帐篷有限,只能给伤患和老人孩子使用,其余的人只能在露天地里休息,每天还要经受至少一场大雨的洗礼,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甚至连吃喝都存在困难,映秀一带的百姓,受灾情况比较轻微的,会从家里拿出米来给大家熬稀饭喝,靠着这点稀薄的米粥续命。
这其实都是可以忍受的,难以忍受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幸存者的生命也在一点点地流逝。有的时候,甚至你都知道他们就在废墟下面等着你去施救,救援的人也赶不及。
救援只能靠人力,哪怕是镇上有挖掘机也是不敢用的,因为这样会造成二次坍塌,埋在下面的人直接就被二次伤害了。要是有起重机就好了,可惜路被堵了,进不来。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远夏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他的同事更是难受得天天掉眼泪。
他们这种外来者尚且如此难以承受,那些本地人,几乎没有人没有亲人丧生的,初步估计,这场地震夺去了映秀四分之三的人口。每四个人中才仅有一个幸存者,这种伤痛,怕是一生都不能治愈了。
越是这样,远夏就越是自责,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待的时间越长,生还者就越少。到后来远夏能做的事,就是和同事们开着镇上的挖掘机,挖掘废墟,寻找死难者遗体,为死难者挖坟地,帮忙掩埋遗体。
他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工程机械还有一种用途是这个。他希望能帮映秀的人们埋葬伤痛和过去,早日走出阴霾,走向充满希望的明天。
郁行一是18号抵达映秀的,路还没修通,他是跟着运送物资的救援队步行进来的,不过行远支援的工程队已经在日夜抢修清理道路了。
从12号下午开始,郁行一就跟远夏失去了联系,因为灾区信号中断,只有电信公司为政府拉的应急电话线能用,远夏肯定不能给政府添麻烦,就没跟外面联系过。
远夏见到郁行一的时候吃了一惊:“你怎么也过来了?不要上课吗?”
郁行一看到他眼眶就红了:“请了几天假。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我也想来帮点忙。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远夏浑身脏污,衣服已经辨不出颜色,胡子拉碴,哪里有半点风流倜傥的模样,不过这样的他也叫人爱得要命。
远夏苦笑一下:“刚开始的时候缺物资,吃的很少。这两天各种援助多了,总算能吃饱饭了。你别碰我,我都臭了,来了之后就没洗过澡洗过脸。我每天还得帮忙掩埋遗体。”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非常轻。
郁行一轻声说:“辛苦你了。”
远夏眼眶也红了:“我辛苦一点算什么,能帮到的忙太少了。当地人真是太惨了。”关键是他本来该帮上忙的,最后却没有帮上。
郁行一问:“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
远夏说:“你去医疗队帮忙吧。现在搜救都是专业队的人在做了,已经六天了,生还者非常渺茫了。”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郁行一说:“好。你别太难过,你已经尽力了。”
远夏点头:“嗯。”他这么说是安慰郁行一的,他知道自己没尽力。
远夏和郁行一是21日离开的,此时离地震发生过了九天,民间志愿者也都陆续离开,留下政府部门安排的工作人员处理善后。
路依旧没通,远夏和郁行一还是步行出去的,走出大山的时候,他们都变成了泥人,尤其是远夏,到酒店时足足清洗了一个小时才洗干净。
洗完之后,就上床睡了足足24个小时,不吃也不喝。
郁行一守在他身边,看他瘦得都脱了相,别提多难受了,而且地震带给他的心理创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他就算睡着了,眉头也都是紧皱的。
成都办事处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好样的,有的恐怕要进行心理疏导才行。
等远夏睡饱醒来,郁行一看他终于有点活过来的样子,凑过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饿不饿?起来去吃饭吧。”
远夏“嗯”了一声,起来的时候,差点没坐起来,他的腹中传出轰鸣声。
郁行一给他递来一杯酸奶:“赶紧喝点。”
远夏也不等刷牙,赶紧喝了这杯尝不出滋味的酸奶,肚子才没继续叫:“我睡了多久?”
“24个小时。”
“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