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鸿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小景真的是个断袖!
原来,小景和越无尘之间,也这般不清不楚!
小景年纪小,不懂事便罢了,越无尘为人师表,竟然也这般胆大妄为!
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就以小景现如今的名声,以及越无尘在修真界的威望。
届时,仙门百家声势浩大地讨伐,必定会认定是小景行事放|荡,勾引了自己的师尊!
不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绝对不能!
林惊鸿冷汗潸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刻,对于断袖的恶意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抵得过小景。
断袖又如何,龙阳之好又如何?
他就是要保住小景,哪怕与仙门百家为敌,也在所不惜!
“惊鸿?”
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沈清源提着灯笼,快走几步靠近。
火光一照,果然见跌跪在地的人,正是林惊鸿。
“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清源赶紧伸手将人搀扶起来。
看着林惊鸿面色惨白,满脸冷汗的样子,眉头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惊鸿,是不是小景对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
林惊鸿惊魂未定,摇了摇头。
“小景并无恶意,若是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可好?”
沈清源看着林惊鸿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误以为是小景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第一反应便是,不想让林惊鸿回去同他大哥乱说。
原本林墨白同小景之间,关系紧张。
若是再从中生了什么事端,只怕爱弟弟如命的林墨白,会对小景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景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什么恶意的。”
顿了顿,沈清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性子太执拗了,比当初的林景还要执拗,这事说起来是秦朝的过失,不应该如此羞辱小景,但门规毕竟是门规,师尊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过分袒护小景。”
“眼下,秦朝不仅被逐出师门,还畏罪自刎而死,小景心里,应当会好受一些了。”
林惊鸿摇头道:“小景很记仇的。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记仇也好,说明他知道生气了,远比从前木头一样,没心没肺,要好许多。”沈清源反而不觉得小景记仇不对,甚至笑了笑,“他其实还是孩子脾气。”
“那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看看小景了。”
林惊鸿听罢,赶紧拉着沈清源的手腕,苍白着脸道:“沈师兄,我……我不太舒服,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你怎么了?何处不舒服?”沈清源上下打量了林惊鸿一遭,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惊鸿不肯让沈清源撞破小景和越无尘之间的情|事。
并且暗暗揣测,若是沈清源撞破了,以他的性格,只怕会认为是小景的错。
如此一来,小景又得受委屈了。
“就是突然之间,头很晕,沈师兄,劳烦你把我送回去吧,我是背着我大哥,偷偷过来探望小景的,如果我大哥知道我偷跑出来,不会饶了我的。”
“可是……”
沈清源有些犹豫,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无人了,他立马就过来了。
生怕小景一个人跪长阶会害怕。他担心小景会委屈到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还担心小景没吃晚饭,肚子会饿。
便偷偷拿了两个馒头,藏在怀中,打算拿给小景吃。
原本受罚的弟子是不允许吃东西的,但沈清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沈师兄,我真的走不动了,劳烦你把我送回去,沈师兄。”
林惊鸿死死抓着沈清源的手腕,不肯松手。
沈清源到底是顾念着他的,毕竟这是林景的弟弟。
见林惊鸿好像真的很难受,遂点头道:“那好,我先将你送回去,再调头回来看望小景。”
而另一头,小景鬼使神差一般,搂着越无尘的脖颈,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很快又被越无尘推了出去。
越无尘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放肆!本座是你的师尊,你岂敢如此?”
“不能的这样的吗?”小景抬头,抚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唇瓣,似哭似笑地道,“为什么就不能?师尊不喜欢弟子这样么?”
“放肆!”
越无尘高高地扬起手来,作势要教训徒弟。
可看着小景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打下去的。
狠狠一甩衣袖,越无尘背过身去,冷声道:“你就仗着为师偏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本座今夜就告诉你,本座是师,你的徒!今生今世,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出来,与其说是讲给小景听的。
更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小景六识不全,根本不懂什么情爱,只怕会对他如此,是同罗素玄那里学来的。
可越无尘今年好大的年龄了,只比林景父亲的年龄小两岁而已!
一把年纪了,怎么可以这般不知廉耻,这般堕|落,居然去勾引自己的徒弟?
小景不懂事,难道他还不懂事吗?
越无尘恼恨自己,为什么不及时推开小景,反而……反而还沉浸其中。
甚至……甚至很享受!
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欢愉感!
他享受其中,无法自拔,沉浸在徒弟给他编织的温柔乡中,泥足深陷。
这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居然会对自己的徒弟,存在那种龌|蹉不堪的想法!
他居然会想要和徒弟之间,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这不是小景的错,是他,是他越无尘的错!
是他不知廉耻,道心不稳,六根不净,枉为人师!
他真是枉为人师!
越无尘怒极之下,气血一阵翻涌,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身体也晃动了一下,站得不是那么稳当了。
小景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上前想要搀扶越无尘。
哪知却被越无尘无情地推开了。
越无尘冷冷道:“本座念你年幼无知,便不与你计较了,你别跪了,回去闭门反省,今夜之事,只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语罢,竟然看都不看小景一眼,飞身离去。
小景站在原地,晚风一吹,面颊上的温度,渐渐散去。
唇齿间还残留着师尊的气味。
他一个人站了良久,良久。
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月亮。
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
待回到寝殿时,正好遇见了敏言。
敏言显得十分吃惊,忙拉过小景,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儿道:“小师兄,宗主罚你跪长阶,守长夜,你怎么回来了!?”
小景失魂落魄地道:“是师尊让我回来闭门反省。”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偷偷跑回来的。”敏言呼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又道,“小师兄,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宗主已经将秦朝逐出师门了,那个秦朝不肯走,还畏罪自刎了。小师兄闭门不出也好,省得七星阁的人过来,找小师兄的麻烦。”
小景一听此话,猛然抬起头来,惊问:“不是只罚了我一个人吗?”
敏言道:“怎么可能呢?都罚了,罚小师兄比较轻,罚秦朝很重。对了,这次试炼的成绩也没有作废,已经贴出红榜了,小师兄是这次试炼的第一名。按照门规的话,试炼第一名,就有资格挑一个弟子教导。”
“也就是说,小师兄可以当其他弟子的主教师兄了,恭喜小师兄了。”
小景浑浑噩噩的,根本没继续听敏言说下去。
满脑子都是,原来师尊并没有无视他的委屈。
并没有只罚他一个人。
只是碍于门规,碍于宗主的身份,所以不得不当众处置他。
想清楚这点后,小景隐隐有些后悔,此前对越无尘做出那样的事情。
还气得师尊吐血了。
可见师尊是真的非常生气。
即便如此,师尊也没有动他一根手指。
等敏言离开后,小景忍不住又悄悄溜了出去。
趁夜来到了师尊的寝殿。
他像个夜猫子一样,在门外徘徊,见殿里莹莹一点火光,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如果敲门了,见到师尊又应该说点什么。
犹豫了很久,小景还是离开了,可却在路过一处偏僻的大殿时,见里面依稀有些火光。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大殿里应该摆放的是祖师爷的灵牌,以及无极道宗历任宗主的灵位。
小景抬头,看见殿顶悬挂着的门楣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知剑堂。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看看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里面。
悄无声息地凑近门边,透过一丝门缝。
小景看见一道玄色的背影,正跪在蒲团上,手里转着念珠。面前高台上,摆放着存放祖师爷灵牌的神龛。
外观好像一个漂亮精巧的小阁子。
这么晚了,越无尘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也可笑,明明越无尘罚小景跪长阶守长阶,最终却是他自己心绪不宁,跑到祖师爷的神龛面前长跪。
小景没有出声打扰,看了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整个人显得非常失魂落魄。
无心安睡,索性便要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练剑。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后山深处,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等小景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一座荒山上。
此地荒凉得很,头顶隐隐还有乌鸦掠过,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
到处黑漆漆的。
小景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试图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火光一亮,入目却是一座孤坟。
不知道是谁的坟,居然孤零零地葬在了此地。
小景无心叨扰孤坟的主人,拱手拜了三拜,以示请罪。
而后转身欲走,谁料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山风。
将他指间的明火符吹飞了。
宛如流萤一般划过夜空,噗嗤落在了孤坟前。
小景担心会引起山火,赶紧上前要捡起明火符。
却意外瞥见,坟前立的石碑上,竟然刻有一行字。
——爱徒林照影之墓。
林照影,林照影,好熟悉的名字。
小景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林照影是谁。
只是见到林这个姓氏,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同林剑山庄有关系。
忍不住就抬手,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
顿时胸膛里又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景站在孤坟边好一会儿,直到天快亮了,才默默离开了。
回到寝殿时,沈清源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肩头还沾了许多露水。
连头发也微微濡湿。
见到小景回来了,沈清源赶紧迎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腕道:“你去了哪里?是师尊把你叫过去责罚了吗?小景?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的嘴唇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是师尊责打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