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吧。”镇守的灵修说完,扭头要走,看到申姜,知道从申姜这里得不到想要的,便只对她说了一句:“不要在我蚩山辖地上惹事。”便踢踢踏踏地离开了。
少年京半夏与申姜四目相对,微微对她颔首,便转身继续往外去。
申姜急忙追上去。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跟在后面踌躇而行。
过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跑上前去:“京半夏,我是你母亲家的亲戚,听闻眠川的事,特地来找你的。”
少年回头看着她。
她笑得很真诚。
少年注视她许久,问她:“那你知道,我母亲老家在何处?”
申姜张口结舌。没想到他看着清澈单纯,其实还挺有防人之心的。
少年认真在等着她回答。
“其实我父亲是你外祖母娘家的孙辈的妻子的娘家的侄儿,关系是有些远的。”申姜一脸诚挚地圆。
“那也该知道我母亲家在何处的。”
“我还没有说完。”申姜一脸严肃:“我父亲幼时被人拐卖至他乡长大”然后呢……“得幸养大他的人家,家境不错”
就……就就……“可他又偏喜欢上了家里的下人也就是我的生母,不为家中所容,于是十几岁上与我母亲私奔至山中。我长到几岁母亲去世了,他便带我返回家中,祖父母叫他将我送走,他自是不肯,于是不欢而散。直到今年他病重。我抱着撮合两方合好的心,离开山里找寻祖父母去。才知道我们在山中修道时,外头已过去了好多年,祖父母早已过世,且我父亲并非是祖父母亲生的。但要说我的亲祖父母在哪里,这一家的后人也说不清楚。后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叫我来眠川找一个叫京半夏的,说我父亲是这个人的外祖母娘家的孙辈的妻子的娘家祖辈的爷爷。只要找到这个人,同他一道返回乡里,就自然找得到自己的亲人,可叫我父亲在逝世之前,与世俗的亲人见一见。”默默擦汗。
少年听完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
“你这眼神我明白。你猜得没错,我正是擅长卜卦的入道修士。当然了,我突然这么说,你不信实属正常。等到了地方,找亲人对质,你自然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申姜信誓旦旦:“我虽然住在山里,但十分知道世间险恶。我们结伴走,我会保护你的。到了地方若是我找错了,我自离去不会烦你。”
少年到并没有反对。只是说:“你身为灵修,若确实如此高强,怎么没有算到我已经不叫京半夏?”
“你叫鹿饮溪嘛。”申姜立刻说,对他笑:“其实我觉得京半夏更好听。鹿饮溪这个名字固然意悠远,可却有些冷淡,不好亲近。”
少年愣住。大概没想到,她真的能知道。可他确实才刚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并没有外人知道。
“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申姜问。
鹿饮溪迟疑了一下说:“除了籍就该有个新名字。但我这里并没有长辈。”表情有些冷漠下来:“即便有,因为我奸污了阿父的女使,所以他们不愿意理会我。又怎么会给我取名字呢。”
申姜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大会说话,连忙改口:“认真想一想,方才是我太浅薄,半夏只是药材,又不名贵,实在配不上你这样的人材,到是鹿饮溪比较好听,也更相衬一些。你很会起名字。”
他穿得少,这样的雪天就只得一件薄薄的棉衫,腰带一系更累得人清瘦。脸发红,手上早生了冻疮。但虽然有补丁,可方才申姜与抵在他背上,闻到的是洁净的皂角味道。
此时风雪起来,他虽然竭力维持仪态,可未免有些瑟瑟发抖。
申姜看在眼里,心中一酸。鹿饮溪那么尊贵的人……
可惜她变出来的东西不能离手,只能把割麦子的人给的棉衣拿出来给他,把伞塞到他手中,对他笑得灿烂:“名字嘛,只是个将人与人区别开的称呼而已。你不要气馁,我来时替你算过卦,将来你会是十分了不得的修士。”
鹿饮溪看着棉衣和手里的伞:“你没有听到他们怎么说我吗?跟一个奸污长辈女使的人说话不嫌恶心。”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雪花。脸上没有表情。
“我听见了。”申姜心里有些难受。
她想到割麦子的人说的话。
他说:“梦魇就像种树似的。先只是一件,这一件长定了生了根,则会开始挂缀上些零零碎碎旁的小事。这些小事累积了再累积,一件件一桩桩,再与那大事相辅相成,重重叠叠,最后就如同那参天的大树。这树上,连一片叶络都是个心结。生生长长落落,无有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