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桂妈妈现在在何处当差?”
李妈妈道:“桂妈妈已经荣养了。她除了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还是大老爷的奶娘,老太太赏了她卖身契后,她便在后街处买了个宅子。不过她虽不在府里,可是老太太一样器重她,特地把她儿子安排在了采买处,把她儿媳安排在了库房专管绫罗绸缎。”
八月初的太阳虽不及七月那般烈日当头,可是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有些热意。不过相比外面的炎热,高大的库房里面却凉爽得很。
王兴家的手里一边挥着扇子,一边喝着凉茶。
她手底下的孙婆子道:“我按您的吩咐去了远香堂,说您身上不大舒服,二奶奶只说知道了。”
王兴家的轻哼一声,“这叫给她个下马威,别以为老太太让她管家,这府里就是她说了算。大太太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等过几个月,这府里还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说了算。”
孙婆子就笑着说是。
一旁的吴婆子却道:“她怎么说也是二奶奶,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王兴家的就呸了一声,“你怕她,我可不怕。你别想着这府里只剩了二少爷一个少爷,就想捡高枝飞去,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她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主子。”
“哼,若不是大少爷死的早,大奶奶成了寡妇,要不然她算什么?”
“可是府里现在就只剩了二少爷这么一个少爷,大房虽有了孙少爷,可是等到孙少爷长成至少也得十几年功夫,老太太现在正是器重二房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叫二奶奶管家......”
“那又怎样,别说大房还有大太太和大奶奶,就是二少爷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由得让人打鼓,我看将来别说中举人中进士,只怕活到二十都成问题。就算真让他侥幸中了进士,到时他做了官派了外放,与你我更不相干了。与其你这时担忧会不会得罪了二奶奶,还不如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跟着我办差事。”
王兴家的这一番话落下,库房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倒不知,原来沈府还有背地议论主子的规矩?”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林溪原本就要杀鸡儆猴,好震慑一下底下的那些管事媳妇,王兴家的托病不肯去远香堂报到,正好给她提供了机会,为此林溪特地带了几个粗使婆子过来。没想到一过来,恰巧就听到了王兴家的这番话。
本来她是想小惩大诫的,可是想到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什么活不过二十,竟敢这么咒沈默,林溪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
房内的三人听到声音,心头都是一跳,等到出来以后看清来人是谁,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王兴家的一改方才的傲慢自大,讪讪笑道:“这么热的天,二奶奶怎么亲自来了?”
林溪站在库房外的阴凉里,目光也带了一丝凉意,“你们连二少爷也不放在眼里,遑论我这个刚进门的二奶奶,说不得,我只好亲自来了。”
王兴家的就知道刚才所说的话让二奶奶听见了,她只得一咬牙,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乱说话,叫你议论主子。”
林溪等她装模作样打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方道,“我来也没有别的事,西爽阁的窗纱和帘子都旧了,就想来库房要点窗纱和缎子。”
王兴家的仗着婆婆在老太太跟前有几分体面,一向不把二房放在眼里,如今见自己轻轻打了几个耳光,二奶奶就有作罢的意思,忙道:“我这就让人去寻。”
林溪便道:“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不迟。窗纱我只要旧年二老爷从任上送回来的蝉翼纱,我记得除去前几年老太太用这蝉翼纱做了几个帐子,还剩了有七匹,都找出来,余下的做几个帐子,也省得放在库里白白霉坏了。”
霁月比丁香和桂香都机灵,看林溪有点要找茬的架势,便从库房里搬来了个绣墩。
林溪给了霁月一个满意的眼神,款款坐下继续道:“至于那做帘子的缎子,我要两样,一样是前年老太太过生辰时曾家送来的十二匹葱白花缎,一样是大前年赵家送来的十匹月素绸。这两样东西,我记得分毫未曾动过,除掉做帘子外,拿来给丫鬟们做衣裳也不错,也省得放在库里被老鼠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