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正在写拜贴,头也不抬,只道:“先给了订金叫他们候着吧。”
小圆应下,身子往里倾去,瞧见拜贴上的日期,七月初十,她暗暗记在心里,熟练的端起已经空了的杯盏,“夫人,我去给您换杯茶来。”
半响后,给她端新茶来的却是小满,良宵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小圆怕是等不及要去同她母亲报信了,她慢条斯理的在“十”右边添了一笔。
七月初九。
小满忧心不已,“夫人,要是大夫人知晓您是故意的,她会不会再对您做什么?”
“我尚且是将军夫人,她总要顾及些的。”她这才做了多少,比不得前世母亲对她做的一半,日后要为将军府绸缪,定是瞒不了母亲的。
不一会,良宵就将那几张拜贴改好了日期,交给小满,仔细交代她:“去酒窖里搬我那几坛子酒来,叫那几个师傅找个地方埋下,另外我屋子里那几坛……”
说着,良宵犹豫了。
小满哪会不懂夫人的心思,她这是不舍得了,“夫人,您宝贝那几坛梨花酒和桂花酒,不若留着吧,酒窖里还剩几坛米酒,年前酿的高粱酒和麦酒也好了的,再不济,还有两坛梅子酒和桃花酿,够了的。”
然而良宵只是摇头,宴请的那几位夫人都是饮酒的,她没什么特别的招待,唯有酒,又多又足,“算了,到时再说吧,随便埋几坛做做样子便好。”
她意在宴请诸位夫人,当然不会真叫人去挖夜明珠,别说挖不挖得出,无缘无故的动土就是不吉利的,这才耍了个滑头。
这时外边传来一道调侃意味的男声:“哟,这是做样子给谁瞧呢?”
良宵抬眸看去,恍如隔世,良景身着浅棕色红边纹路的长袍,黑色腰带下佩戴着一个刺绣香囊,黑发用玉冠高高束起,面如冠玉,分明是清俊的书生模样,言谈举止却自带着股不正经的意味。
她惊喜的站起身,“二哥哥来了!”
小满见状当即下去端茶水和新鲜果子来。
两句话的功夫,良景已经行至良宵跟前,先左右打量她几眼,嘴里啧啧两声,十分惯熟的在案桌前的金丝楠木交椅坐下,翘起二郎腿。
“啧啧,往常也没见你多欢喜二哥,今日倒是……怎么说呢,二哥着实受宠若惊。”
良宵不好意思的垂了头,良国公府六个同辈兄弟姊妹中,她与二房的堂哥良景最投缘,小时候合着伙干了不少缺德事,见面了也是相互挤兑。
可她们的感情却最深厚。
“哑巴了?”
良宵瞪了他一眼,“我以为二哥会派阿木来的,有些惊讶罢了。”
良景随意拨弄着桌上的砚台,又晃晃那几根狼毫,语气漫不经心:“好歹要给你个面子不是?”
他惯是如此,没什么正经时候,摆的是大爷架子,做的是风流事,端的是纨绔作风。
小满端了茶上来,笑盈盈的问他:“二公子,可要奴婢叫几个丫鬟来给您扇扇风?”
“咦,”良景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摆手说不要,转头对良宵道:“你同我借厨子怕不是要跟将军分家吧?”
“分家……我分什么家啊!”良宵嗔了他一眼。
她不过是为初九的宴席做准备,二哥良景拿私银开了好几家酒楼,请来的厨子做菜功夫是一绝,整个江都城的百姓甚至世家贵族都好那一口,她才想着要借两个厨子来为那日宴席准备膳食。
可显然,良景没往好里想她,“当真?”
“真真的。”良宵拍胸脯保证。
良景见她神色认真才松口:“也行,你闹上天我都不管,可千万别拉我垫背,到时候将军追究起来,叫老沙将我那牌面砸了也不是不能的。”
这砸招牌一事才发生不久,那时良宵处处找茬,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免不了她的责难,首当其冲的便是厨房那几个烧菜师傅和厨娘,眼看她不吃不喝闹绝食,良景哪能坐视不理,立即就指派了一个厨子过来,私下给她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