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不断在脑中叫嚣着,要她做些什么来,偏偏这个记性在作怪,良宵锤了锤后脑勺,怎么也想不起关键点,脸色越来越差,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掉。
“夫人,您怎么了?”冬天扶她在树荫处坐下,半身挡住前边那些血.腥狂.乱的场景,“咱们先回去吧,说不定待会要给马放血,您见了做噩梦可怎么办。”
良宵拨开冬天的身子,“再看看,我不怕的。”
果然,过了半刻钟功夫还不见疯马停歇下来,宇文寂带了三五个人进到栅栏里,合力制服最边上的一匹马,拿了刀子捅在马屁.股上,鲜血顷刻间飙溅出来,刺眼的红光叫人心惊不已,方才还不受控制的马瘫倒地上,兽医立刻上去查看。
良宵不忍的别开了视线,问:“老沙,这批马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沙略微迟疑了一瞬,“宇文军每年都会培养一支精锐骑兵营,届时上了战场便是主力突击。”
骑兵营……
良宵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大变,所有想不起来的事情一下子涌入脑海。
对,就是骑兵营有问题!
镇守边关的将士每至年关有半月的探亲假,前世宇文忠刚回江都城不到两日,边关传来急报,宇文寂特地将骑兵营交付与他,原想助力战胜,岂料上了战场后,那批马皆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跑,精锐将士死伤殆尽,宇文忠也死于那场战役,再之后,朝廷清查下来,宇文寂首当其冲,失去至亲又被皇上怪责,受百官异样眼光,回了将军府还要受她的冷嘲热讽,以至于一病便是两月有余。
饶是如此,最后,将军还是撑过去了。
他便像是钢铁一般坚不可摧,甚至比钢铁还要硬朗几分。
可到底是人心肉长,当真被逼到那一步,一无兄弟相助,二无天时地利,他一人倒下,便等同于将军府百年基业不复存在,肩负了这样的重的使命,将军没有一刻是轻松享乐的。逢上绝境头破血流亦要闯出一线生机。
偏偏她愚笨无知,拖累了将军不自知。
将军最大的不幸是娶了她,而她最大的幸事便是得了他满心的喜爱和照拂。
现今,良宵只知道个大概,其中许多细节并不清楚,前世一心想和离,许多事情都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哪里会去关注这些。
又到了这个重要的节点,若是躲不过这场灾祸……
不,一定能躲过!
她既是比旁人多活了四年,还有什么脸面妄自菲薄。将军如今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定要护他周全。
良宵惨白如纸的脸恢复了些血色,看似柔弱的身子里藏了前所未有的孤勇和刚毅,她缓缓站起身,看向不远处一一被制服的烈马,攥紧了拳。
“这批马是从哪里买来的?”
“属下听闻,这是外臣使节来访赠与皇上的厚礼,皇上将马匹交付将军驯养,或是水土不服,吃不惯江都的草料,才发了病。”
不,才没有这么简单。
前些日子来访的使节是北疆地带的,北疆多年前败于大晋后便俯首称臣,现在过了几十年,人心难测,许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也未可说。
事关朝政大事,绝非她一人之力就可解决,该是首先同将军说,以他之力定能妥善解决此事。
良宵记性虽不好,但遇事拎得清,家事国事,界限明显。这时候逞能才是给将军添麻烦。
二三十匹马服了药,已是消停下来。
宇文寂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才阔步走来,瞧见良宵毫无血色的面庞时,才将舒展开的眉目又拧紧了去,步子匆匆的走过来,握住那双娇小的手,一面冷厉了神色给老沙和冬天甩了个比刀子还锋利的眼神,那意思便是“你们俩是怎么看护我宝贝的?瞧瞧吓成什么样?”
老沙还算镇定,默默低了头,冬天竟是被吓得打了个冷战,连连退了几步。
良宵自是没瞧见那样冷厉的眼神,不解的看了一眼,正要问一句,便被大将军揽住身子往回走,“先回去吃盏热茶,你今日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