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最了解不过沈渔这个人。
他跟许萼华刚搬来那会儿,她来他家里玩,总是抱怨,叶文琴管她太严,又自我又强势,烧饭还难吃得很……可是,听在陆明潼的耳中,这些抱怨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牢骚,因她内心有一层被爱着的底色。
像他和许萼华便不会如此,如履薄冰的关系,平日里连重话都是不敢说的。
后来那件事,击穿沈渔前十八年累积的自信,她所认知的普通但幸福的三口之家,结果却是破船一条,不堪一击。
她大三暑假实习就搬回清水街了,诚然最初的理由是想省一笔租房钱,但此前逢年过节总来打扫,使它还维持一个家的模样,因在她心里,还留有那样的一个念想。
她最清楚不过的,念想就是妄想,一切都不回去了,可也甘心地做个守墓人。
起码,那屋里,有她不肯丢弃的回忆呢。
如今,念想没了,回忆也将没了。
大人们一人抱一个救生圈逃命了,而她攥在怀里的一块破舢板都要被夺走。
偏偏她没法委屈。
委屈这事都和得奖一样,不是第一名,都不被认可。
始终有比她更委屈的。
觉察沈渔情绪逐渐平复,陆明潼问:“要不要喝水?”
这种时候的沉默,多半等于“要”。
他准备去买,沈渔提醒一声,“我车里有。”
陆明潼从后座拿一瓶还没开过的,拧开了递过去。
她渴极了,一口气下去,但没喝光,还剩个四分之一。
陆明潼无语地望一眼,把剩下的接了过来。
“我喝过的!”
他眼也没眨。
捏瘪了喝完的空瓶,拧上盖子,瞥见不远处有个垃圾桶,投篮似的找一找准头,扔过去,堪堪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