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多大会儿,外头就有太监来报,说是刘大人夫妇进宫了。
皇上看了看糕糕,说道:“那便让他们来。”
刘二成与胡莺莺进了殿内,糕糕立即站起来了,可两人瞧着桌上摆着的瓜果零食,心里大约也明白了。
糕糕不仅没有受罚,还被允许坐在皇上身边吃东西。
刘二成问候了一遍皇上,拿出来胡莺莺先前自制的膏药:“皇上,这是微臣的娘子所制作的膏药,效果奇好,皇上可以用着试试。”
皇上点头:“刘夫人有心了,方才我与刘姑娘闲谈,瞧着她很是喜欢这些吃食,等会你们一并带回去,另外让宫人们再给多装几分。不过这有些东西是刚出锅的才好吃,这样,以后她若是想吃,就来宫里,朕命人做给她吃。”
这话意味不明,胡莺莺忧心忡忡,及至出了宫,还握着糕糕的手:“你可明白皇上与太后的意思?”
糕糕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外乎是要我进宫做皇上的女人。”
刘二成也问:“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糕糕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的很明白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对完美的夫妇?自小到大,满京城里哪一家不是尔虞我诈?当然,爹娘你们是忠贞于彼此的,可其他人,我实在找不到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哪怕是起初很恩爱的夫妇,到了中年,也会出各种岔子。”
她说的是很对的,比如林氏与何柏谦,不就是原先多恩爱的夫妇,到了后来也成了那般凄惨的结局?
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沉默了下来。糕糕见爹娘沉默了,她倒是笑了:“爹,娘,虽说自小到大我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但此番倒是让我窥见了一角人生的险恶之处。”
她先前一股脑沉浸在与肖正言的感情之中,其实忽略了很多地方。
比如,他在刘家门口站了好几天,却给她造成了很不好的名声,外人提起来都说那位刘小姐脾气大的很,甚至于肖正言的随从都觉得糕糕为人不好,而肖正言却并未替她真的分辨过几回。
他总是说,我信你,中意你,无论你什么样的性情,我都喜欢。
可是,他却从未考虑过她走出家门之后所受到的那些异样眼光。
从前糕糕是很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但现在想想,正是自己无所谓的那种态度,让人都觉得是她跋扈嚣张,而肖正言却是个十足的好男人,简直凤毛麟角一般。
可事实呢?
糕糕哑然一笑:“爹,娘,他家世清贫,无父无母,您二老私下都有馈赠他,这些我都知道,甚至我也给了他不少体己,咱们都是为了这桩亲事,从未在意过钱财,但他不这样认为。”
一开始,肖正言无比感激,好几回发誓要一辈子待她好,可后来,他穿着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珍贵面料制成的衣衫,去接近平安公主。
按照他的聪慧,他从小到大混迹于街头的玲珑心窍,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平安公主?
那是他不想对付罢了。
这些东西,身处其中的时候不会觉得如何,但如今置身之外一瞧,便觉得心冷。
胡莺莺有些生气,抓着手绢往马车里的小桌上一砸:“我私下可给了他不少好处!想着他身上没钱,要与你订婚也不能失了风度,现在想想,婚约毁了之后,他这小子也未曾归还半分呀!”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刘二成也眉头拧在一起:“我着账房也划给他一大笔银子,当初说是让他多哄糕糕开心,如今看来,也都是随着西北风飘了罢。”
肖正言所赠糕糕的礼物,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都正中糕糕的所好,她觉得那都是好东西,都是心意,现在想想,只怕都是投其所好的蒙骗。
真情有吗?或许是有几分,但更多的,怕是利用,是人性中难以掩盖的那几分黑暗。
糕糕趴在胡莺莺的怀里,整个人都软软的,眼睛红红的。
刘二成叹息:“你也莫要再伤心,他这般行径,也走不长远,有我与你娘在,没人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