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没答话,怒气也似乎压了下来,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只是沉着黑眸静静看着他。
顾遇顿了顿,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但实在想不出……今天,应该,没有了吧?
陆沉见他那样子,便知他想的什么,顿了顿,终是无奈地道:“我说过,事急从权,你不是莽撞行事的虫,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气……”
“为什么受伤了却连自己都忘了?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先处理伤口,哪怕是背着我处理也好,为什么连自己会疼这事……也会忘?”
顾遇怔住,喉中哑然。须臾,他双手缓缓伸出,紧紧抱住他家少将:“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忘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沉把头埋进他怀里,传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在军部,甚至在战场上,受伤会成为常事,我答应让你去受伤,可如果……你连自己的伤口都会忘了处理,我以后该怎么去放心?”
陆沉很少将如此柔软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他们初在一起时,连在床上陆沉哪怕为下,也永远是强势主导的那个。在战场上,顾遇也知道他的陆少将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是帝国最无畏最忠诚的骑士,似乎理智冷酷,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标签。
但渐渐的,就像顾遇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在陆沉面前越来越活回去像个幼稚的小孩,陆沉在他面前也不知何时,愈发无奈、柔软,也愈发将坚韧背后的脆弱显露在他面前,不再遮掩。
陆沉永远懂得,或者不懂得如何潜移默化,教会天性懒惰以致后天淡漠的顾遇,去爱一个虫,去包容一个虫,去照顾一个虫。也为了这个虫,照顾好保护好自己。
顾遇默了很长一会儿,缓缓搂紧怀里的陆沉,动作坚定认真,语气却很轻:“我记得了,我会记得疼要擦药,一只虫也会照顾好自己。”
他会记得他若受伤,永远会有一个虫替他疼痛。
因为他的陆少将,永远在代他将一颗心牵放在他身上啊。
或许是天生皮厚,顾遇背上的淤青并不严重,抹了药后不到几天便消了下去。接下来一周风平浪静,再无起任何波澜。
顾遇本是过惯了平静生活的虫,突然这么安静,让他都隐隐觉得不适应他都入职军部一周了,布莱恩还如此安静,实在是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结果说布莱恩,布莱恩便到,而且储存了大招,当天周末带着一溜雄虫保护协会的干事及律师,“客客气气”来他们家做客。
布莱恩真的来了,顾遇不慌,心里倒有种说不上的感觉类似有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终于来了,顾遇反倒浑身通畅,舒爽了。
布莱恩压根不知道这只雄虫的脑回路此刻是怎么想的,正尽职尽责地领着他的虫,和顾遇、陆沉这对夫夫相对而坐,拉开架势明为谈判,实则暗为威胁、恐吓。
按为首这位精通《帝国宪法》和《帝**虫法》的律师的说法,军虫确实有逃避强制婚配的权利,但那规定前提是军雌这一点虽然没有明写,但属于虫尽皆知的习惯法,而雄虫不适用于这条法律。
且《帝国宪法》量级大于任何一部法律,它第十三条便明确规定了,帝国数量稀少的雄虫义务便是为种族繁衍贡献己身。
顾遇挑眉:“我怎么没履行?我每年在帝国安排的体检里,都有按规定捐出一定数额的雄虫精子啊。”
“那不一样!”布莱恩横眉冷对。
帝国每年会在体检中,收集全国上下所有雄虫的部分精子,但一是为了避免后代基因雷同,而致近血相亲,二是为了提高受精的成功率和存活率这些精子们都会经受第二步的基因改造,以致和不同卵子结合,形成不同基因血缘的虫蛋受精卵。
而这样也意味着,雄虫们捐出的精子在经受第二步改造后,已经和他们本虫没什么关联了。
他们只提供了一个必要媒介,虫蛋的血缘、基因、天赋、外表几乎全由另一方申请精子的雌虫卵子决定,和所捐者无任何联系。
顾遇捐再多,也捐不出一个和他相同血缘的孩子,更无法为帝国贡献高基因等级的虫蛋。唯一可解之法,只有雄虫保护协会所说的,娶其他雌虫进门。
当然,这一点,顾遇绝不会点头同意。
布莱恩简直气死了,恨不得指着他鼻子大骂:“简直岂有此理,帝国哪一只雄虫的发情期,不是和可以孕育的雌虫度过的?你这是在逃避义务,逃避义务!”